容卿卿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秦润只听到了一句前世，一百多口人命。
满是血迹的脸，堪堪摆出一个疑惑不解的神情，嘴型微动，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血从秦润身体的各处不断缓慢流出，很快在他身下晕出一滩深色的血迹。
容卿卿盯着那些蜿蜒流出的血，仿佛看到前世容家百口人在屠宰场被斩杀的惨景。
笑意漾开，明显夹杂着几分苦涩——前世都怪她引狼入室，才害了容家全族尽灭。
今生，除了讨回那些血债，她更会护好容家！
容卿卿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秦润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血的流失让他整个人灰败不堪，最后，瞪大的眼睛也失去了焦点。
当苏叶久久没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就瞧见容卿卿定定的站着，宛如一尊雕塑一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远处，传来敲更人的啰声和呼喊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尤为清晰。
“小姐。”苏叶试探着低声道：“敲更人一会就要过来，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要是被发现，又成了麻烦事。”
“走吧。”容卿卿最后看了眼死不瞑目的秦润，道：“将秦润的尸体，送去雪园。”
“什么？”苏叶吃了一惊：“要是送去将军府，这命案，只怕要坏了将军府的名声。”
容卿卿皱了皱眉：“徐雪茹不是想和秦润相认吗？咱们给她送去，岂不是更好？再说，无缘无故出现的尸体，对将军府没有威胁。”
苏叶顿了顿，只能应声道：“是。”
这一切，都被不远处躲着的言风看在眼里，只是他隔得远，并未听到容卿卿和秦润说了什么。
等容卿卿主仆转身准备离开，言风飞快的隐入黑暗，赶紧回到凌王府汇报。
赫连麒躺在药浴里，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泡发了一样，他眉宇间本就带着一丝烦躁，听到言风说的，微微愣了愣：“你亲眼瞧见她杀了秦润？”
“回主子，千真万确。”言风想到黑暗中，就着容家后门挂着小灯笼的微光看到的一切，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道：“一刀刀的，都是容大小姐亲自下手的。”
“可最后那尸身，却被苏叶给弄进了容家，之后小的就没看到了。”
赫连麒神色更为深邃，眼底氤氲着浓重的墨色。
他忽然想起青山国寺的事。
当时，他敢肯定容卿卿身边那个小婢子，就是被容卿卿自己给杀了，可她杀那婢子是因为婢子背叛，想对她不利，可以理解。
那她今日为何杀秦润？
一刀一刀，除非恨毒了那人，否则不可能下这样的手，更何况她是大小姐，要杀人动动嘴的事，何必为这样的事情脏了手。
难道秦润，和容卿卿有什么过节？
赫连麒眼睛微眯，声音低了几分：“找人去仔细查查秦润的底细，包括在苍洲的一切，主要查和容大小姐可否认得，有无过节。”
“是。”言风应声，随即又道：“那容大小姐那边，要不要跟着？”
赫连麒微微凝神，道：“不跟了，我和她之间是协议，着人跟着，被她知道，岂不是适得其反。”
“也行。”言风嘟囔道：“容大小姐自己是有功夫在身的，那样子，一般人也伤不了她。”
“功夫？”赫连麒听到这话，坐直身子，问：“你瞧见了？”
“嗯。”言风点头，道：“秦润是容大小姐亲手了结，此前两人曾有打斗，容大小姐的功夫很灵活，对付秦润而言，并不吃力。”
“瞧着功底不弱，只是微带着生疏，要是勤加练习，怕是不比奴才差。”
赫连麒眉心拧巴的紧，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容卿卿，似乎一点儿也不了解。
外人传言中的容卿卿，张扬跋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除了学了一点三脚猫功夫，大字不识，全是负面。
而他看到的容卿卿，一身连琅衾神医都夸赞的好医术，聪明灵活，进退有礼，如今竟然还有不输言风的功夫在身。
她是容家嫡小姐，出身高贵，可为何有两面？
赫连麒定定的看着水面，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