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一段时间,我除了吃喝拉撒和睡觉,就是一边透过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屋窗户。看那很小很小的一抹风景,一边想念大家。
变成现在这样子从来都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是和想和大家一起走下去的。
但人生就像是一趟一直向前疾驰的列车。
我们没有谁能永远坐在列车上,总要到站下车,甚至即便我们不愿意,紧紧抓着车门不愿意下去,最后也还是得下去。
现在我已经很清楚,很明确自己快要下车了。
我想让他们在这趟列车上尽量坐得久一些,不想他们因为和我扯上关系而遭殃。
一个人上来,一个人下去,到头来我们除了回忆,什么都带不走。
但我觉得,下车不代表终结。
或许我们下车之后就像平常一样,该回家的回家,该去上班的去上班,只是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
这谁说得清呢?
年纪轻轻的我,满脑子思考的都是这些。
尽管我不断的让自己放松下来,平静的面对这一切,但偶尔做梦,我还会梦见我睡懒觉被我爸叫醒,一边说我,一边让我赶紧起床洗漱,上私塾要迟到了。
我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吃过早饭,背起书包,习惯性的朝着爷爷的牌位拜一拜,说一声我出门了。
推开大门走出去,街上人来人往,买卖吆喝声此起彼伏。
我想念王大叔和王婆卖的西瓜,我家旁边早点铺的包子,削面店的削面。
我想念大哥,想念二哥,想念冷先生,我想回到过去,回到私塾上课,我想念坐在街边儿摆摊,一边晒着冬天的暖阳,一边和邻居侃大山的日子。
可是当梦惊醒,一切都就这么消失不见。
残酷的现实告诉我,王大叔死了,王婆死了,大哥死了,二哥死了,冷先生和楚新雪也死了。
早点铺没了,削面店没了,私塾也没了,我们那座城都在火海中化为了灰烬。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每天早上都要早早的起来,去私塾上课的学生,并且我的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年多一点。
回不去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日子继续这么一天一天的过下去。
我十七岁了。
身体已经基本上恢复,虽然很孱弱,动不动就生病,但我算是康复了,身体已经没办法恢复到更好的状态。
我能出去走动了,能到处转悠了。
看着周围的景色,一边喝着烈酒一边吹着山风,这便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段日子的过法。
没什么好抱怨的,还能到处走动走动,还能看看周围的景色,还能喝得下去酒,吃得下去饭,这就还不赖。
最后这段时间,不用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战友和同道一个个死去,不用面对那么多令我痛苦和绝望的场景,就这么平静的度过,我知足了。
然而就在我认为我的人生就要在这样的节奏下走向终结的时候,异变却突然降临。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因为烈酒喝得太多而胃出血,疼得在床上打滚,很晚都睡不着。
明明曾经是一个术士啊,还是以肉身强度见长的体修,喝这么点儿酒居然能够把胃喝出血,传出去实在是遭人笑话。
可偏偏这就发生在了我身上,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来之前我就跟大家打过招呼,不要过来,不要靠近这里,我自己可以找吃的,附近也有干净的水源,什么都不需要他们担心。
就算他们忍不住想来看看我,也只会在远处,不可能跑过来敲门。
既然如此,外面敲门的到底是谁呢?
这可是一片荒山,别说是人烟,周围很大一片范围内可是连活物都没有。
会是野兽吗?我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还真挺担心自己能否是野兽的对手。
抄起旁边用来辅助走路的拐杖,我强忍着疼痛其身下床。
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一边问一边打开了门。
然而门一开,令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是,出现在门口的竟然是少女和夜魔。
少女的样子很奇怪,此刻的她银白色的长发和同样是银白色的眸子都散发着光芒,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一股圣洁。
不过最令我疑惑的,还是她和夜魔此行过来的目的。
要知道,她和夜魔本身在张大力负责管辖的那座城待的好好的,夜魔也正在为自己之前的行为赎罪。
是什么促使他们跑这么远的路过来找我的呢?
“进来吧。”
我一边请少女和夜魔进来,一边问他们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少女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她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梦到有大事发生。
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这做个梦而已,梦境和现实是毫无关系的,犯得着如此激动吗?
“她做的梦无一例外最后都会成为现实。”
就在我提出我的疑问之后,夜魔的话一下子给我解了惑。
过去这么多年,夜魔早就已经可以口吐人言了,毕竟妖族的血脉被他炼化了,他现在是人类了。
夜魔强调了“无一例外”这个词,我也相信少女跑这么远的路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跟我说她做了一个什么样的噩梦。
既然她的梦会成为现实,那此刻,我想要知道,她到底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又为什么要来找我。
难不成这个梦和我有关系?
我烧了一壶热水,给他们沏了一些茶。
少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刚要说话,便感觉胃不再那么剧痛了,不一会儿功夫,我彻底恢复了,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见面的时候,我怎么没见她展示过这样的能力?
虽然我们也算不了多么熟悉多么亲密,但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我这个人也一向是有话直说,心中有了疑问,我自然要问出口。
还是夜魔向我解释,说少女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觉醒的这一能力。
不管是我还是他都很清楚,少女并不是人类,至少不是纯血的人类。
但她到底什么来历,连夜魔都不知道。
她就这么突然出现了,让孤独的他有了陪伴,自那以后,他们便一直相依为命。
前一段时间,少女开始频繁做噩梦,平时她从不做梦,一旦做梦,梦中的一切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必然会发生。
她惊慌和焦急的程度,是与这件事儿什么时候会发生挂钩的。
此时此刻的她虽然没有焦急到坐立不安的那种地步,但从程度来看,这事儿不久之后便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