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掉入了大海之中。
不断下沉，不断下沉。
我离深邃的黑暗越来越近，离上方的光明越来越远。
被海水包裹着，我喘不过气，我很难受，却动弹不得。
事实上挣扎了几下之后，我也不想再动弹了。
就这样沉入海底，被黑暗吞噬其实也不错。
至少我不用那么累，不用再承受那么多了。
“对，就这样吧，不挣扎了。”
我在心头这样喃喃道，随后索性闭上了眼，任由自己这样下沉。
这四周本来是无比寂静的。
可是为什么没过一会儿，我便听到了一个声音呢？
“别吵，让我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在心头这样想道。
可能是因为我是在心里面说的吧，对方根本听不到，这声音更大了一些。
“干什么啊，我要休息，我太累了，别吵好不好？”
我尝试张开嘴，却只吐出几个泡泡，只能继续在心头这样想道。
声音不光没有停止，随后还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切。
“张融，张融！”
这个声音呼喊着我的名字。
奇怪，这个声音好熟悉，我却一时间想不起是谁。
“张融，张融！”
又来了，到底是谁啊，叫我干什么，为什么我就是想好好休息一下都不行呢？
反正冯晓柔也已经死了，我又没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黑暗之力很强的，我挣脱不开的，再怎么挣扎也难逃被吞噬的命运。
所以不是我想放弃，是已经没机会了，我也没那个能力挣脱黑暗之力的吞噬。
就这样吧，再挣扎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力气。
“张融！快醒过来啊，你这个笨蛋，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我扇你大嘴巴了啊！我真扇了啊，我的手劲儿多大你不是不知道，给你打成猪头了，你别怪我！”
这声音又来了，这次说了很多。
随便了，想打就打吧，反正我都快被吞噬了，无所谓了。
可是，这说话的方式和声音越来越让我感到熟悉。
我是不是该思考一下，到底是谁在呼唤我呢？
算了，懒得去想，每天都要思考，每天都要想这想那，太累了，管他是谁，都没有意义了。
“嘶——”
我的脸疼了一下。
“还真打啊，这手劲儿的确挺大的，为什么明明是脸挨打，我肩膀却有点条件反射似的一紧呢？嘶——还打，真疼啊，下手就不能轻一点吗？我都是快死的人了……”
我的脸不断传来疼痛的感觉，虽然无所谓，但疼痛我却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这疼痛也还是会让我感觉到烦躁。
可我仍旧不愿意再动弹，任由自己继续下沉。
为什么要醒过来，醒过来继续面对这一切，面对绝望，面对冯晓柔的尸体？
我害怕，我不敢。
再看到她的尸体一次，我怕我又会疯掉，杀害很多无辜的人。
既然不能做贡献，我至少不要添堵，不要害人。
对，我不能醒过来，绝对不能。
可是，这个声音好像是冯晓柔啊……
她不是已经当着我的面被那些妖族杀害了吗？
为什么她的声音会出现在我脑海里呢？
是幻听吗？
是幻听吧……
“张融！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我不准你就这么离开我！快醒过来，快醒过来啊！”
这一次，声音无比清晰，震荡着我的心灵。
不对，这是冯晓柔的声音，不是幻听！
我猛然睁开双眼，一滴泪水落在我的脸颊上面。
置身于黑暗中的我，看到了光亮，看到这个我亏欠了太多太多的女孩儿的脸庞，她哭得很伤心，泪水不断往下滴落。
很难去比较我更加害怕看到她的死亡还是更加害怕看到她掉泪。
也许，我对这二者的害怕程度都是一样的。
反正就是绝对不想看到，为了不看到，我自身付出什么不波及到其他人的代价都可以。
“别哭啊……”
我看着她，喃喃道。
可她就和之前一样，听不到我的声音。
她朝我伸出手，拼尽全力想要抓住我。
可我离她越来越远，我抓不住她的手，擦不掉她脸上的泪水，说的话她也听不到。
不行，不能这样，我不能就这么被吞噬，我必须醒过来！
动力有了。
到头来，我也不是什么正义使者，我也不是什么心系苍生的伟大救世主。
能唤醒我，带给我动力，带给我希望的，不是需要被拯救的苍生，不是很快会面对危险的老百姓，而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这些人。
为了他们，再不可能的事情我都要做到！
“你是我的力量，应该听我的支配和掌控，想反过来吞噬我，你先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吧！”
在这不断向我压迫而来，令我动弹不得的海水之中，我发出一声大吼，而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冯晓柔，朝着那一抹光亮游了过去。
我一只手抓住冯晓柔伸出的手，另一只手替她拭去了泪水。
随后，我恢复了意识，在现实中清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冯晓柔哭得很难看的脸庞。
我伸出手，一边替她拭去泪水，一边扬起一抹笑容，调侃道：“我也真是服了你了，怎么可以哭得这么难看？”
冯晓柔见我醒过来，哭得更大声了，却也松了一口气。
“你才难看，你最难看！你这个混蛋，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她趴在我的胸口大哭，我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看着有些阴沉却有阳光往下洒落的天空，喃喃道：“你也是，我还以为就这么失去你了，这让我，感到绝望……”
后来我才知道，在关键时刻，冯晓柔扭了一下，虽然以她的反应力只来得及扭这么一下，但就因为这一下，对方没有能刺穿冯晓柔的心脏。
而由于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我紧接着就开始发狂，开始屠杀，对方没机会补上致命一击，少女便利用之前帮我治好胃病的能力治好了冯晓柔的伤，保住了她这条命。
不管怎么样，冯晓柔还活着，她没有死，伤势也痊愈了，这让我感到安心，让我冷静了下来。
随后我陷入了思考，这件事让我有些无法理解。
因为它们居然对冯晓柔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