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国研究论丛(2020年第2辑·总第40辑)
- 复旦大学韩国研究中心
- 8819字
- 2022-04-02 16:51:53
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评析
——主要内容、重要特征与预期影响
韩常顺
【内容提要】韩国政府《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在继承之前战略性文件成果的同时,明确提出以“战略规划→战略力量建设→战略力量运用”为核心的网络空间军事战略框架,以“事前遏制→事中应对→必要时反制”为核心的网络空间安全力量运用战略,以及融“政府战略决策文化建设”、“政府战略执行文化建设”和“国民安全意识建设”于一体的网络空间安全文化建设战略。因此,该战略可被视为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发展史“新的里程碑”。从中长期来看,该战略对韩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其影响是不确定的。
【关键词】韩国 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 东北亚地区局势
【作者简介】韩常顺,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
2019年4月,韩国政府发布《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以下简称《战略》),明确“把网络空间威胁视为国家安全威胁”。[1]本文在对韩国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演化进程进行系统梳理基础上,[2]通过与之前类似战略性文件进行比较,分析《战略》的特征,评估其可能对朝韩关系及周边局势产生的影响。
一 挑战与回应: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历史溯源
从历史脉络上看,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出台是韩国政府对网络空间安全挑战的回应。
1967年,韩国政府引进“IBM 1401”型计算机用于人口普查。这既是计算机首次进入韩国,也是韩国电子政府的起源,1967年因此被称为韩国电子政府“元年”。[3]1970年6月,韩国科学技术研究所和韩国经济企划院预算局实现韩国史上首次“计算机—终端”数据通信,[4]意味着以计算机为代表的现代信息处理技术开始与现代通信技术融合,标志着韩国网络空间的正式诞生。1973年10月,韩国首起网络空间安全事件——首尔市“盘浦洞公寓违法抽签案”曝光,[5]但并没有引起韩国政府过多关注。1993年,韩国“头号黑客”金材烈假借青瓦台名义实施盗窃案,以及1994年韩国核能研究所遭受英国少年黑客攻击案,因在客观上危及国家安全,[6]引发韩国政府对网络空间安全问题的关注,并开始采取一些战略性措施:1996年组建“韩国信息保护中心”,1998年开始实施信息安全系统评估与认证制度,2000年制定《信息通信基础设施保护法》。但是,韩国政府真正开始从国家安全角度考虑网络空间安全问题并将之“安全化”,[7]还需要更多的“催化条件”。[8]
2003年1月25日爆发的全球网络蠕虫病毒灾害,导致“身为IT强国的韩国在历史上首次出现全国性互联网瘫痪”。[9]韩国政府对此高度关注,开始将网络空间安全问题“安全化”。在《2003年国家信息保护白皮书》中,国家情报院正式提议制订“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基本战略”,具体措施包括:一是建立全国性网络空间恐怖袭击分级预警机制;二是建立民间和政府信息共享及联合应对机制;三是强化技术性预防措施;四是加大网络安全专业人才培养力度;五是培育信息安全产业;六是扩充网络空间安全预算。[10]2005年1月31日,韩国政府制定《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管理规程》,提出一系列战略性措施:一是明确各中央行政机关有责任保障其信息通信网络安全;二是设立“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会议”作为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决策机构;三是设立“国家网络空间安全中心”,负责在国家层面全面、系统地应对网络空间威胁;[11]四是建立网络空间安全信息合作机制;五是建立网络空间威胁警报发布机制;六是确立网络空间安全事故通报、恢复、调查及处理程序。[12]这可能是韩国正式公开发布的首份国家级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性文件。
从2008年李明博执政开始,韩国开始频繁遭受危及国家安全的大规模网络空间攻击,韩国政府随之不断出台战略性文件。针对2009年“7·7 DDoS侵害事故”,2009年9月11日,韩国政府制定《国家网络空间危机综合对策》,明确各国家机关在应对网络危机中的职能,制定提高私人领域网络安全水平的具体措施,分类明确必须立即完成的任务、2010年前需完成的任务和未来中长期任务。[13]以2011年“3·4DDoS侵害事故”和“农协计算机网络瘫痪事件”为契机,2011年8月8日,韩国政府制定《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宏观规划》,把网络空间视为“继领土、领空和领海之后国家必须守护的另一领域”,进一步明确网络空间安全威胁应对机制和政府各部门职责,决定在网络空间安全威胁预防、探测、应对以及制度建设、基础设施保护五个领域选定和推进一批重大项目。[14]2013年“3·20网络空间恐怖袭击”和“6·25网络空间攻击”发生之后,7月3日,韩国政府制定《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综合对策》,提出被概括为“PCRC”的四大战略措施:一是强化网络空间应对体系的“即应性”(Prompt);二是建立相关机构之间智能化“合作体系”(Cooperative);三是提升网络空间安全对策的“鲁棒性”(Robust);四是营造“富有创造性”(Creative)的网络空间安全社会基础。[15]2014年韩国水电与核电公司遭受黑客攻击之后,2015年3月17日,韩国政府发布《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强化方案》:一是强化政府层面的网络空间安全力量;二是开发核心技术和培育专业人才;三是扩大国际合作;四是整顿网络空间安全应对体系;五是强化以国家安保室为中心的指控机制。[16]
总体而言,上述战略性文件,没有一份是以青瓦台总统府名义发布的,也没有一份被冠以“战略”之名,但都包含一些重要措施,从而为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最终出台奠定了实践和理论基础。
二 目标与措施: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主要内容
2016年9月,韩国国防部内部网遭受黑客攻击案曝光,对韩国政府造成巨大冲击。但是,同年10月“亲信门事件”爆发导致韩国政坛陷入混乱,韩国政府未能立即对网络安全议题做出反应。2019年4月,文在寅政府首次根据《国家安全战略》发布《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17]
《战略》提出“建成自由而安全的网络空间,以支撑国家安全与经济发展,为国际和平做贡献”的美好“愿景”,并设定三大战略目标:一是“提升国家核心基础设施的生存能力和恢复能力”,以“保障国家主要功能稳定运转”;二是“强化遏制、提前探测和拦截以及迅速和能动应对网络空间威胁的事故应对能力”,以“无缝应对网络空间攻击”;三是“营造公正、自律的生态,以确保网络空间安全技术、人才和产业具备竞争力”,从而“夯实网络空间安全的基础”。[18]为实现上述目标,《战略》提出六类措施。根据是否与战略目标直接相关,本文将其分为两个大类:一是直接服务战略目标的“硬措施”,二是间接服务战略目标的“软措施”。
(一)直接服务战略目标的“硬措施”
首先,为实现“保障国家主要功能稳定运转”的战略目标,《战略》提出要“提升国家核心基础设施的生存能力和恢复能力,确保面对任何网络空间攻击都能不间断地提供国民生活所需的基础服务”。一是在网络空间建设层面强化网络安全,包括建立从建设、使用到废弃的全流程安全措施,制定常态化检查与改进方案,提升信息通信与网络服务生存能力(升级系统和扩充备份等),以及强化技术防护(针对云设备等新型服务及时开发新安全技术、升级加密系统和机密保护系统以及强化技术标准执行力度)。二是在制度保障层面强化网络安全,包括改进国家主要信息通信基础设施指定与保护制度,强化预算等政策支持,发布指南引导相关机构从基础设施建设初期开始考虑安全问题,允许私人领域基础设施管理机关进行自律性安全评估,以及制定各领域“定制型”安全漏洞检测基准。三是着眼未来强化网络安全,包括应对技术融合和新技术等诱发的新型安全威胁,采用从系统开发阶段即内置安全功能的“安全设计技术”(security by design),开发和普及高可信度网络,建设下一代安全认证基础设施。[19]
其次,为实现“无缝应对网络空间攻击”的战略目标,《战略》提出要“扩充先发制人性、综合性力量,以提前有效遏制网络空间攻击,并在事故发生后迅速、能动地应对”。 [20]
最后,为实现“夯实网络空间安全的基础”这一战略目标,《战略》提出要“通过改善制度、扩大支持等措施,营造革新性网络空间安全产业生态系统,以确保构成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基础性力量的技术、人力和产业具备竞争力”。一是通过体制改革、增加政府信息安全预算和鼓励民间投资等措施,扩大对网络空间安全领域的投资;二是通过实施“定制型人才培养项目”、增加网络空间安全技术研发预算等措施,提升网络空间安全人力和技术的竞争力;三是通过改善创业环境等措施,营造有利于网络空间安全企业成长的环境。[21]
(二)间接服务战略目标的“软措施”
第一,“建立基于互信与合作的治理体系”。《战略》提出,要“以个人、企业和政府间互信与合作为基础,建立涵盖民、政、军领域的面向未来的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实施体系”。首先,由国家安保室担任“指挥塔”,强化“由以政府为首的所有利害相关方分担网络空间安全职责并相互合作”的民、政、军合作机制。其次,“建立涵盖私人、公共和国防领域的国家级信息共享机制,以迅速共享网络空间威胁信息”。最后,通过改善法律和制度,为强化合作机制和信息共享机制提供法制支持,如防止在信息共享过程中发生侵犯隐私、信息被用于非指定目的等问题。[22]
第二,“建设网络空间安全文化”。《战略》指出,“所有国民都应当认识到网络空间安全的重要性并付诸实践,而政府在执行过程中应当尊重国民基本权益并鼓励国民参与”。[23]
第三,“引领网络空间安全国际合作”。首先,通过进行网络空间政策磋商、强化与国际组织的伙伴关系、加入国际公约等措施,在国防、情报和执法等领域开展国际合作与交流,完善双边与多边合作机制。其次,通过积极参与全球网络空间安全规范的制订以及有关建立信任措施的讨论,扩大旨在提升发展中国家网络空间安全能力的对外援助项目,争取“引领网络空间安全国际合作”。[24]
三 延续与变革: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重要特征
对比2003年国家情报院关于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建议、2005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管理规程》、2009年《国家网络空间危机综合对策》、2011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宏观规划》、2013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综合对策》和2015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强化方案》等战略性文件或建议,以及韩国政府之前采取的部分战略性措施,我们可以发现,2019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延续性”与“变革性”并存(见表1)。
表1 韩国主要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性文件内容对比
续表
(一)“延续性”
相较之前的战略性文件(含战略性建议、战略性措施等),2019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在两个方面表现出明显的延续性。首先,在战略性措施的类别上,无论提升国家核心基础设施的安全性、提升网络空间攻击应对能力和建立网络空间安全产业增长基础,还是强化网络空间安全治理体系和开展网络空间安全国际合作,之前的战略性文件均有所涉及。其次,在战略性措施的内容上,《战略》在相当程度上只是对此前战略性措施的梳理和重申。比如,在提升国家核心基础设施安全性方面,2000年《信息通信基础设施保护法》已经建立“主要信息通信基础设施”保护机制,2013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综合对策》提出要扩大“主要信息通信基础设施”指定对象和信息保护管理体系认证对象的范围。[25]
(二)“变革性”
相比“延续性”,更值得关注的是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表现出的“变革性”。
第一,《战略》首次明确提出以“战略规划→战略力量建设→战略力量运用”为核心的三位一体式网络空间军事战略框架。在《战略》发布之前,就已出现韩国政府欲将军事作战纳入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前兆。在战略性文件中,2009年《国家网络空间危机综合对策》要求国防部组建网络空间部队;[26]2011年《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宏观规划》明确把网络空间视为继领土、领空和领海之后国家必须守护的另一领域。[27]在战略实践中,韩国2010年1月正式组建国防情报本部“网络空间司令部”;2011年7月升格为直属国防部的“国军网络空间司令部”;2015年2月16日修订《国军网络空间司令部令》,赋予联合参谋本部议长根据国防部长命令指导和监督国军网络空间司令部遂行国防网络空间作战的权力;[28]2018年8月9日发布《国防网络空间安全力量强化方案》,将“国军网络空间司令部”改名为“网络空间作战司令部”,进一步明确和强化韩军网络空间部队作战职能。[29]以上述战略性文件和战略实践为基础,《战略》首次明确纳入网络空间军事作战内容,将之表述为“研究综合性、能动性网络空间攻击反制措施”:一是在战略规划层面,提出要“研究出现重大网络空间安全威胁时依据国际规范能够采取的所有应对手段并制定具体方案”;二是在战略力量建设层面,提出要“发展各种战略和战术,强化军事力量,获取核心技术,以在网络空间作战中保护国家安全与国家利益”;三是在战略力量运用层面,提出要“培养专业化、精锐化网络空间作战人才,强化网络空间威胁应对机构,以有效遂行网络空间作战”。[30]因此,《战略》事实上明确提出了以“战略规划→战略力量建设→战略力量运用”为核心的三位一体式网络空间军事战略框架,并暗示韩军可能在“出现重大网络空间安全威胁时”,依据国际规范采取“所有应对手段”对网络空间攻击实施“反制”。
第二,《战略》首次完整提出以“事前遏制→事中应对→必要时反制”为核心的三位一体式网络空间安全力量运用战略。为实现“无缝应对网络空间攻击”的战略目标,《战略》提出三大措施:一是强化网络攻击预防能力和网络攻击溯源能力,以便在平时“遏制”网络攻击;二是完善网络攻击信息共享、联合调查和响应机制,扩大攻击探测范围和应用人工智能技术,实施民、政、军联合训练,强化民、政、军合作,制定网络空间危机水平分类方案,以便迅速“应对”网络攻击;三是如上段所述,韩军可在“出现重大网络空间安全威胁时”,依据国际规范采取“所有应对手段”对网络空间攻击实施“反制”。[31]因此,相比之前战略性文件主要关注网络攻击事前预防和事中应对措施,《战略》首次完整提出以“事前遏制→事中应对→必要时反制”为核心的三位一体式网络空间安全力量运用战略。
第三,《战略》正式提出比较完整的网络空间安全文化建设战略。为建设网络空间安全文化,《战略》提出两大措施:一是通过制作和分发网络空间安全基本手册,针对学生、公务员、军人和企业界人士等不同类别人员,实施“定制型”网络空间伦理与安全教育项目,强化企业的社会责任,提升全国民众网络安全意识;二是通过规定政府承担“不非法或不当干涉和侵害国民基本权益的义务”,鼓励民众参与网络安全政策决策,“在不损害国家利益前提下积极、透明公开网络空间安全相关信息”,努力在保障公民基本权益与保障国家安全之间保持平衡。[32]从战略实践上看,在提升全国民众网络空间安全意识方面,韩国政府很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从2005年开始,国家情报院每年举办“网络空间安全日”活动;2012年,韩国政府进一步将每年7月定为“信息保护月”,将每年7月第二个周三定为“信息保护日”,成为世界上首个将“信息保护日”确定为法定纪念日的国家。《战略》的创新之处在于,在继续强调国民网络安全意识建设重要性的同时,明确提出在保障公民权益与保障国家网络空间安全之间保持平衡,以及鼓励个人和企业参与网络空间安全决策这两项新措施,从而建构起一个融“政府战略决策文化建设”、“政府战略执行文化建设”和“国民安全意识建设”于一体的比较完整的网络空间安全文化建设战略。
四 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对地区局势的预期影响
仅仅从《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的字面内容来看,我们看到的是任何一个国家都可能追求的愿景:“通过强化国际伙伴关系、主导国际规范制度等措施,成为网络空间安全领域的领袖国家,以保障国家安全与国家利益”,为此要完善双边和多边合作体系,争取引领网络空间安全领域国际合作。[33]因此,从短期来看,《战略》不太可能对地区局势产生负面影响。但是,当我们综合考虑其他因素,从中长期来看,就会发现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对地区局势的影响具有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
第一,无论在陆、海、空、太等传统空间,还是在网络空间,韩国都可在某一时刻将“周边国家”界定为对韩的“潜在威胁”。1994年3月,金泳三政府将韩国国防目标修订为:“保卫国家免遭外部军事威胁与侵略,支持和平统一,为地区稳定与世界和平做贡献。”[34]尽管这一国防目标一直沿用至今,[35]但韩国历届政府对这一目标的具体解读却因时而异,特别是在对“外部军事威胁与侵略”的界定上。比如,朴槿惠政府《2016年国防白皮书》在界定“外部军事威胁与侵略”时,除继续强调源自朝鲜的威胁外,明确提出要“持续发展应对我国和平与安全所面临周边国家潜在威胁以及超国家与非军事威胁的能力”,[36]首次将应对“周边国家潜在威胁”纳入韩国国防目标。尽管文在寅政府的《2018年国防白皮书》将相关界定重新修改为“持续发展应对潜在威胁以及恐怖袭击、网络空间攻击、大规模灾难等超国家与非军事威胁的能力”,[37]删除了“周边国家”这一定语,但朴槿惠政府时期的先例表明,在一定条件下,韩国政府仍可能再次将“周边国家”界定为“潜在威胁”。
第二,从韩国国际合作对象的选择范围来看,韩美战略同盟有可能从传统空间延伸到网络空间,进而影响地区网络空间安全格局。首先,在传统空间中,韩美长期保持战略同盟,因此包括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在内的韩国国家安全战略,必将在一定程度上受到美国全球安全战略的制约。其次,在网络空间中,韩美安全合作正在不断深化。比如,2017年10月28日发布的《第49次韩美安保协议会会议(SCM)共同声明》称,韩美两国国防部长“注意到最近正在上升的网络空间威胁和美国网络空间司令部升级为联合作战司令部,就把网络空间力量视为核心安全力量、以韩美同盟为基础扩大两国国防当局间相关合作达成共识。两国国防部长决定利用定期性双边会议和韩美网络空间工作磋商机制,寻找提升共同合作的新机遇”。[38]2018年10月31日发布的《第50次韩美安保协议会会议(SCM)共同声明》进一步表示,韩美两国国防部长“再次确认,鉴于日益加剧的网络空间安全威胁,两国同意强化同盟的网络空间力量”。[39]最后,韩国国内存在呼吁建立韩美网络空间安全同盟和韩国加入“五眼+3”机制的呼声。曾任韩国国家安保技术研究所所长和韩国信息保护学会会长的朴春植(音译)在评论《战略》时指出,“尽管《战略》宣称要主导网络空间安全领域国际合作,但这可能既不现实,也不迫切。与引领网络空间安全领域国际合作相比,加入《网络空间犯罪公约》和建立可媲美韩美安全同盟的韩美网络空间安全同盟显得更为迫切。以美国为中心的机密信息同盟亦即‘五眼’(five eyes),加上日本、德国和法国,构成共享情报并应对网络空间攻击的‘五眼+3’机制。谋求积极参与这一机制,才真正是我国应当追求的网络空间安全战略”。[40]
因此,当我们综合考虑韩国将“周边国家”界定为网络空间“潜在威胁”的可能性,韩美建立网络空间安全同盟的可能性,以及韩国加入“五眼+3”机制的可能性,我们可以看到,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对未来东北亚地区局势的影响具有一定程度的不确定性。
结语
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在继承之前成果的同时,明确提出以“战略规划→战略力量建设→战略力量运用”为核心的网络空间军事战略框架,以“事前遏制→事中应对→必要时反制”为核心的网络空间安全力量运用战略,以及融“政府战略决策文化建设”、“政府战略执行文化建设”和“国民安全意识建设”于一体的网络空间安全文化建设战略。因此,《战略》确实是韩国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发展史“新的里程碑”。[41]但是,从中长期来看,对东北亚地区局势而言,《战略》的影响是不确定的。
Comments on ROK's 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
Han Changshun
Abstract In April 2019,ROK government released its first 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By comparing the contents of the Strategy and previous similar strategic documents,we can find that while inheriting the previous achievements,the Strategy clearly puts forward the strategic framework of cyberspace military strategy with the core of “strategic planning → strategic force constructing → strategic force using”,the strategy of use of the cybersecurity forces with the core of “containment before the event → response after the event → counter-offense when necessary”,as well as the strategy of cybersecurity culture construction. Therefore,the Strategy can be regarded as a “new milestone” in the development history of ROK's 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However,in the medium and long term,the impact of the Strategy is uncertain,not only in terms of DPRK-ROK Relations,but also in terms of the situation in Northeast Asia.
Keywords ROK;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Security of Northeast Asia
[1]https://www1.president. go.kr/dn/5ca3f951c2733.该《战略》韩文版和英文版大体相同,但在个别语句和页码上存在差异。本文所引内容系根据韩文版进行翻译,并参照英文版进行修订。为行文方便,除非必要,将仅标注韩文版页码。英文版参见National Security Office,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April 2019,https://www1.president.go.kr/dn/5ca3f95ab2bc4。
[2]严格来说,在2019年4月正式发布《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之前,韩国政府并无公开、系统且成文的“国家网络空间安全战略”。本文在广义上使用“战略”一词,因而涵盖了韩国成文战略出台之前的各种“战略观念”、“战略措施”或“战略实践”。
[3]http://www.e-gov50.kr/fileDownload?filename=%EC%A0%84%EC%9E%90%EC%A0%95%EB%B6%8050%EB%85%84(%ED%86%B5%EC%82%AC).pdf.
[4]http://www.e-gov50.kr/fileDownl-oad?filename=%EC%A0%84%EC%9E%90%EC%A0%95%EB%B6%8050%EB%85%84(%ED%86%B5%EC%82%AC).pdf.
[7]所谓“安全化”,即“议题被描述为一种生存性威胁,要求采取紧急措施并将超出常规政治程序的行动合理化”。参见Barry Buzan,Ole Wæver and Jaap de Wilde,Security: A New Framework for Analysis,London:Lynne Rienner Publishers 1998,pp.23-24。
[8]巴里·布赞等所称的“催化条件”,包括“安全化”的言语要件、声明发布人的权威地位和威胁的性质,但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安全化”主体(声明发布人)对威胁性质的主观认知。本文所称“催化条件”,则不仅包括布赞等提到的三个要件,而且强调声明发布人对于威胁性质的认知(无论认知本身是否正确)。不明确指出这一点,很容易让人错误地认为,很多“安全化”进程仅仅是源于政治斗争,而不是源于客观威胁和决策者的主观认知。参见Barry Buzan,Ole Wæver and Jaap de Wilde,Security: A New Framework for Analysis,London:Lynne Rienner Publishers 1998,pp.32-33。
[10]2003,pp.233-239,http://theme.archives.go. kr/viewer/common/printImage.do?waterMarkFlag=Y&archiveEventId=&archiveId=0001208720&singleData=Y&start=1&end=293.
[11]需要说明的是,“国家网络空间安全中心”早在2004年2月即已成立,《国家网络空间安全管理规程》可以说是在为其办理“补票”程序。
[13]2009-09-14,http:// www.kcc.go.kr/download.do;jsessionid=k9HIdBpafw5m1TaFfgl6ejl18CakhrazaIgWjL7tWaaDve MF0itQ5dVcuBjAx1jM.hmpwas01_servlet_engine1?fileSeq=26056.
[14]2011-08-08,https:// www.kcc.go.kr/download.do;jsessionid=uKlJnnG8GmKaEVu0akbNHGP45aKQ5wCMaY3sFkGt W3BJfFx30tjweMY1WTRka7T8.hmpwas01_servlet_engine1?fileSeq=31964.
[20]https://www1.president. go.kr/dn/5ca3f951c2733.具体内容详见后文。需要指出的是,该句英文版参考译文为“扩充力量,以便提前有效遏制网络空间攻击,并迅速应对安全事故”,相比韩文版在“力量”一词前减少了“先发制人性、综合性”这一修饰语。参见National Security Office,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April 2019,p.16。
[26]2009-09-14,http:// www.kcc.go.kr/download.do;jsessionid=k9HIdBpafw5m1TaFfgl6ejl18CakhrazaIgWjL7tWaaDve MF0itQ5dVcuBjAx1jM.hmpwas01_servlet_engine1?fileSeq=26056.
[27]2011-08-08,https:// www.kcc.go.kr/download.do;jsessionid=uKlJnnG8GmKaEVu0akbNHGP45aKQ5wCMaY3sFkGt W3BJfFx30tjweMY1WTRka7T8.hmpwas01_servlet_engine1?fileSeq=31964.
[30]参见https://www1.president. go.kr/dn/5ca3f951c2733.;National Security Office,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April 2019,p.17。“反制措施”一词译自英文版中的“countermeasure”。
[33]相较韩文版,英文版删除了“保障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这一表述。参见https://www1.president.go.kr/dn/5ca3f951c2733;National Security Office,National Cybersecurity Strategy,April 2019,pp.2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