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鎏青本是好意想趁着时以微不在,将这许久不住的老房子修整一下,给她惊喜,谁知道路上找的施工团队不过关,一下子给整成了惊吓。
时以微心痛无比道:“我的实木地板啊,沈鎏青,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不对啊,你上次不说是老榆木的吗?”
“我的地板,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时以微忿忿地抓住沈鎏青的领子,拉着他看那个天大的破洞,“你说,你说怎么办?”
沈鎏青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我问过师傅了,他们说半个月保证里里外外都能修好,还给我折扣。微微,这段时间,你先住我那里吧?”
时以微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了看沈鎏青,将他放开,小心地捡起硕果仅存的几本书和几把刻刀,转身就走。
“微微,你去哪?”
“去算黄历。别跟着我。”
沈鎏青耷拉下脑袋,决定等着时以微回来再好好跟她道歉,又想到时以微会搬到他那里住,顿时又迫不及待安排人赶紧收拾家里。
时以微抱着几本书,抓着刻刀和白玉,走在路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烈日灼灼。
像极了六年前她离开陆家的那个中午。
只是没有再大吵一架,而她也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只知道边走边哭,内心彷徨无措的小姑娘。
“啊!”
没注意到路上挡路的尖锐石头,时以微的脚趾被当中撞了一下,钻心的疼。她跳着咬牙缓了缓,一把钥匙从怀里抱着的书里掉了出来。
时以微捡起来,正是周云铮让丁简送来的,那间材料和用具都准备齐全的工作室的钥匙。
“地址呢?”时以微连忙来回翻书,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卡片。
时以微想了想,鼓起勇气给周云铮打了电话,虽然她昨天才刚颇有骨气地拒绝了人家,算了,这也不是第一次……然而,电话一响就被人挂掉。
时以微以为周云铮在忙,安心地等了一个多小时,可始终没有等到回应,她失落地看着电话,脸上露出几分自嘲。
十三岁的时候,陆老先生带她看著名的汉碑《夏承碑》,此碑文十三行,行三十五字,却以隶篆夹杂,结字奇特,更难得的是骨气洞达,有芝英龙凤之势。
陆纹言拉着她的手仔细分析碑帖,要她谨记“骨气”二字。
在陆纹言看来,雕刻如同书法字画一般,讲究气韵,要是气韵中断,则作品必落了下流。
时以微这些年没忘,但现在却觉得自己又似乎忘了。
电话铃声响起,时以微下意识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顿了一下,磁性清淡的声音传来,“你在哭?”
时以微听到周云铮的声音,连忙擦掉眼角的湿润,“你听错了。周先生找我什么事?”
周云铮道:“我在国外,刚下飞机。丁简说,你打电话给我?”
时以微听周云铮这么说,想到自己刚才的一顿伤春悲秋,顿时觉得有几分羞耻。
她脸微红,声音有些低,“就是,我有点事……想问你。”
这是周云铮和时以微重新见面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她的害羞,这种感觉有点新鲜,又像是见到了六年前的小丫头。
周云铮浅笑,“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