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空军的往事

风像一只狂野的巨兽,毫不留情地蹂躏着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连处于欧洲边陲的欧利蒂丝庄园也在这狂风中瑟缩着。才是初秋天气已经如此不堪,不知今年的冬天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今天是庄园少有的休息日。没有游戏的日子里,人们总算可以放松一下,抑或是打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作为修机位一大中流砥柱的机械师特蕾西.列兹尼克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最近的赛程安排得太紧了,连机械都没怎么碰。

机械玩偶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光泽,特蕾西心中一动。

或许是时候该给自己的玩偶搞点新花样了。

说干就干,转眼间,铅笔已经在勾勒着机械模型了。银灰色的笔迹略显潦草,一笔一画闪耀的却是特蕾西的专注。

黑色兜帽,红色箭囊,暗淡不清的面容——那其实是父亲给她讲述过的故事。

那个故事没有什么特殊的,但她却一直记了很久。十几年光阴如流水般,她已不再幻想自己是那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女孩儿,但父亲的讲述却一直留在她的心中。

……

“笃笃笃——”

“谁?”

“是我,卢卡。”

门开了。卢卡清秀的面庞出现在门缝间。

特蕾西烦躁地摆了摆手:“有事么?我好不容易捞一天清净。”

卢卡不说话,讷讷地看着她。

特蕾西刚要关门,卢卡的脸却挤了进来。

“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拜托你搞清楚好不好,这是我的宿舍!”

特蕾西的肺都要气炸了。这家伙……怎么做到如此大言不惭的?

卢卡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但一个影子飞身跃起,直接给他踹倒。

玛尔塔恶狠狠地冲卢卡比了个手势,说:

“没事闯女生宿舍还有理了!”

话音刚落,特蕾西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这也难怪,玛尔塔拉着她的手腕直接拽出去,火辣辣地疼。

“啊喂你轻点好吗?我都要被你拽得灵魂出窍了喂!”

玛尔塔一直把她拉到走廊尽头才停下。她的眼睛灼灼地盯着特蕾西,把她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这是……?

二人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玛尔塔先开的口:“有没有被欺负?”

特蕾西低下头,两只手纠缠着,迟疑了半天才开口:

“他也刚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我。”

“或许他是要找我一起商量关于机械的事吧。”

看玛尔塔半信半疑的样子,特蕾西只好撒了个谎。

玛尔塔轻轻“嗯”了一声,手指紧张地抚摩着特蕾西发红的手腕,眼眶却是微红。

特蕾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知道吗?我是怕你吃亏,男人是世上最不可信的!因为……”

玛尔塔突然哽咽起来,头倚在特蕾西的肩上,身子剧烈地颤抖。

在她小声的啜泣中,特蕾西知道了这个外表大大咧咧,活泼坚强的女孩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我从小就梦想着翱翔蓝天。我执拗地认为我只属于蓝天,除了蓝天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动心。但我错了。”

“那还是几年前的春天,我邂逅了一位年轻的飞行员。他……他叫亨利,他也很……优秀,优秀到那时高傲的我都能认可他。”

“后来我们恋爱了。我很幸福。一个雾天,他要出去执行任务,让我为他发射信号弹。同时,他还向我保证,等这次回来就娶我。我当时……当时真的很高兴,但百密一疏,从未失误过的我却忘记发射信号弹了……”

说到这里,玛尔塔再也忍不住,肩膀剧烈抖动着。

“我恨,恨自己,也恨他。他明明说好了要回来的,但是我却连最后抚摸一下他的脸,和他道一声抱歉都做不到……”

“他说过要回来的!他骗了我对不对!”

特蕾西任由玛尔塔的泪水浸湿她的衣裳,不发一言。

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最幸福时来一次致命的打击,不对吗?

这种事,又能怪谁呢?

怪玛尔塔自己?她已经够自责的了,还能怎么说呢?

……

特蕾西突然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原来,她和她,都还是小孩子。

…………

墙后。

奈布.萨贝达在这里兜兜转转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他不确定要不要出去坦白自己听到了这次谈话。若不是听到了这次谈话,他也不会知道玛尔塔.贝坦菲尔——那个坚强又开朗的空军背后的故事。

没想到……

奈布的心有点痛,那种莫名的痛。

这时,库特.弗兰克路过,瞟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哦对了,你天天看一本《格列弗游记》不会腻烦吗?”

奈布摇摇头,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库特立刻换了一副骄傲的神情,说:

“当然不会!人嘛,总是要为热爱而活!我的热爱,就是探险——我可是梦想着成为格列弗一样的人!”

库特的嗓门越来越大,声音自然传到了玛尔塔和特蕾西耳朵里。

为热爱而活!

特蕾西认为,自己是绝对做到了这一点的。

…………

另一边。

卢卡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眼就看见了特蕾西的那个机械玩偶斜倚在墙角,大大的眼睛满是温柔——仿佛它不是个机器人,而是个有血有肉的真人。

玛尔塔走得太急,门没关。卢卡小心地挪到玩偶旁边,伸手去触摸它的外壳。

冰凉的触感,很不错。

他痴迷的目光一直扫遍整个玩偶——这玩偶实在是完美极了!难怪特蕾西平日都不让人看,宝贝着呢。

卢卡久久回味着那触感,觉得意犹未尽——作为一个发明家,他还想了解更多,说不定这对自己的永动机研究有什么帮助呢。

抵不住那跳动的机芯带来的诱惑,卢卡再次伸手去拿机械玩偶,但这一次,意外却发生了。

不知怎么的,那机械玩偶的一只胳膊忽然掉落下来,各种电线和机械装置裸露在外,而那掉下来的机械臂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卢卡的胳膊上。

“啊!”

身体上的疼痛还是其次,最要命的是,开门声在这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