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楠看着少年,无言了片刻,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机灵两步上前,问道:“你还想见你弟弟吗?”
“真的可以吗?”少年的眼睛湿润,燃起了希望。
机灵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地府,向判官问起弟弟是否已重入轮回。判官找到弟弟的生辰八字,带他们来到时空轮前,说道:“他已再世为人,投胎去了北方的一户富硕之家。穿越时空轮,你们就可以看到他了,不过,他是看不见你们的。”
“多谢判官大人相助。“机灵作揖谢道,带着一行人来到了弟弟的投胎之处。
“弟弟,弟弟,你慢一点儿。”一旁的哥哥宠溺的向弟弟喊道。弟弟一转身,笑呵呵地跑向哥哥,抱住了哥哥的腿,挂在他身上不愿松手。哥哥无法,只能任由他抱着。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坐在一旁的爹娘看此情景,笑的合不拢嘴。
弟弟现在很幸福,有一个疼爱他的哥哥,还有爱惜他们的爹娘。
重新见到活泼乱跳的弟弟,少年忍不住上前抚摸弟弟的脸颊,愧疚地对他说道:“弟弟,对不起,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中。生病的时候,你一定很疼,一定很想哥哥能陪在你身边。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不好。”少年说着已经泣不成声,即使知道弟弟看不见他,也要对他说出一直以来埋藏在心里的话。
一楠扶起少年,眼眶微红,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带出了时空轮。他们不知道的是,弟弟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狼疮地追了几步,眨了眨眼,咿呀地说着:“哥哥。”
“判官大人,我们能见见尹梅,铁陵两夫妻吗?”一楠问道。
一向友爱,互相帮扶的村子,连脓疮的病情加重,都不会随意的责怪他人,怎么会对弟弟不管不顾呢?她始终觉得弟弟的死也许另有隐情。
“这一对夫妻,我有印象。丈夫在打猎的时候被猛虎袭击而亡,妻子等不到丈夫回家,带着女儿出去寻找。天黑路滑,结果双双墜崖而死。”判官大人说道。
“他们先后来到地府,丈夫和妻子却不愿投胎,一直苦苦哀求,阳间尚有未了之事。但地府,岂能由他们所愿,让他们重返人间?二人心有所挂,至今不肯投胎,现还在地府中,饱受折磨。”
少年心中疑惑,未了之事?
“把尹梅,铁陵带上来。”判官吩咐道。
“是。”
“尹梅,铁陵,这几位你们可认得?”判官指向机灵,白大夫,一楠和少年。
夫妻俩看向他们,眼神麻木不堪,常年在地府受尽折磨,唯一支撑着他们的便是心中的牵挂了。突然,二人扑向少年,哭喊道:“冬儿,终于见到你了,冬儿。”
“冬儿,我们对不起你啊。”尹梅哭道。
“几年前我们在地府见到了你弟弟,知道他已经死了。哎,没有人照顾,生着病的娃,肯定是熬不过去的。”
“是啊,都是我们不好,以为冻疮很平常,没有特别在意,随手就把你给我们的信放在了一边。怪也怪我这个人邋里邋遢,等我们发现弟弟身上的冻疮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的时候,再想找信,却翻来翻去怎么也找不着。只得赶紧写信给你。”铁陵自责道。
“我给你们回信了,你们也没有看。”少年冷漠的说道。
“信?什么信?”夫妻俩对视一眼,疑惑道。
“你收到过信吗?梅子。”丈夫问道。
“没有啊。”尹梅回答。
“等等,你们刚刚说,在地府见到了弟弟。这么说,弟弟尚在阳间的时候,你们一家已经...”机灵做出死亡的动作,看向夫妻俩。
夫妻俩点点头,不置可否。
少年望向判官,判官点了点头,肯定了机灵的推论。
信没有被拆开,是因为没有人能够再去拆信。
少年想到弟弟从睡梦中醒来,哭喊着没有人答应,就觉得心疼万分。弟弟找遍整个屋子都见不到人,害怕的他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家,想躲在哥哥的怀抱,找寻一点熟悉感和安全感。哭着哭着弟弟睡着了,这一觉就再也没有醒来。
少年走向夫妻俩,抱住他们,声音颤抖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不管弟弟了。”
其实,常年的相处,早出晚归照顾弟弟,无父无母的他早已将邻居一家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在他决定报仇的时候,他的内心深处是万分痛苦的,但失去弟弟的痛苦与自责将这一份情感掩盖住了。在这一刻,所有的仇恨都被瓦解,少年抱着夫妻俩痛哭流涕。
夫妻俩了却了心事,跟少年告了别,进入了轮回道。
平行村,街道上,来往的人面带笑容,友好地打着招呼。茶馆,当铺,小贩,全都恢复了营生,拿着锄具一起去农作的,相约一起去打鱼的,妇女们晒着衣服,聊着闲天的,老人们坐在门口晒太阳,带孩子的,人来人往,欢笑声,孩子的打闹声,显得十分热闹。没有了可怕的呻吟痛苦喊叫声,一切又恢复了安宁和美好。
再看村门口的石碑,名字已被改了过来:平福村。平静,幸福的村子。
白大夫收了陶罐,将其带回清道观由师傅处置。他看了看少年,说道:“杨冬,你对弟弟的爱护,情感动天,但你也因弟弟的死怪罪于整个村,甚至与妖签订了血的契约,致使怪病横行。虽不牵涉人命,却也祸害人间。”
少年低头,沉默不语,脸上已没有了往日的冷漠与麻木,他双眼澄明,抿了抿嘴,等待着判罚。
“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现罚你终身守护平福村。”
“若你愿意,两年之后,你可上清道观拜师学艺。但能不能通过入门考验,还要看你自己。”
杨冬听闻,抬起头来望向白大夫问道:“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只要你心存正念,你所能发挥的力量是你难以想象的。”机灵走到杨冬身旁说道。
“我会的。两年之后,我一定会通过考验,正式入门的。”少年坚定地说道。
“好,我们等着你。”
一行人跟村民们告了别,踏上了归途。
“师兄,接下来你们要去何处?”白大夫问。
机灵看了看一楠。
一楠说道:“白大夫,我想,我们同路,不知途经贵观时,可否在贵观借宿呢?”
“别叫我白大夫了,其实,我不姓白的。”白大夫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说道:“我叫丰弈。借宿是肯定没有问题的,只不过你是女子,怕是不大方便。如果一楠姑娘不嫌弃的话,清道观旁边另有小屋,可以暂住在那里。”
“那就打扰,多谢了。”一楠说道,随即指了指前方的葡萄:“诶,那边好大一串葡萄。”说着就往葡萄边上走。
丰弈刚要阻止,机灵猛的跳了起来,三步作两步上前,说道:“葡萄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葡萄呢。”随即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把一行人拉离了葡萄串,走的远远的,让人哭笑不得。
丰弈对一楠说道:“师兄以前就这样,自己不吃葡萄,也不许别人吃,他说,这是有生命的。”
“那,在他眼里,什么东西可以吃呢?”她看向机灵,随即向前走去,赶上他。不知为何,对于机灵的这种行为,她反而感到一点欣喜。
丰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两人,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了,还能看见他们俩走在一起,不知该不该替他们开心。”
“虽然她并不是灵异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