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世纪90年代末期的金融大崩溃

大企业和金融机构的丑闻逐渐暴露

伊藤万事件暴露出的黑暗势力

20世纪80年代后半期，因泡沫经济而暴涨的日本地价，从1991年开始转为下降。与此同时，与泡沫经济相关的各种事件接连发生。

其中，给社会带来较大冲击的是伊藤万事件。伊藤万创立于1883年，是一家著名的纺织品批发商，这一时期已经发展成商社，社长是住友银行出身的河村良彦。

河村带来了专门做土地开发的伊藤寿永光，伊藤又带着一个叫许永中的来路不明的人。

伊藤寿永光在1990年2月以理事身份进入伊藤万，随后晋升为常务董事。此后他将伊藤万拉进自己之前亲自负责的项目中，然后以给高尔夫球场融资和买入收藏画的形式，从伊藤万提取巨额资金，累计提取的资金总额高达2500亿日元。

伊藤万开出的用于购买绘画的款项的汇票在1990年9月被带进金融公司，然后汇票的复印件就上市了。上市企业的汇票流转到金融从业者的手里并不是常见的事情。

10月7日，住友银行的会长织田一郎辞职，伊藤寿永光也被辞退，住友银行派出的审查团队入驻伊藤万展开调查。

在此之前的日本，黑暗世界的势力以及与黑暗世界密切相关的人们并不会公然在社会上抛头露面。但是在伊藤万事件中，这些黑暗势力公然出现在一些上市的大公司里，并肆意操控公司，掏空公司。

很多人都想象过，这些黑暗势力会与大企业在某些地方有着牵扯，然而人们没想到的是它们之间竟然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关系。之所以伊藤万事件给日本社会带来很大的冲击，是因为这一事件与以往日本的经济事件完全不同。

这一时期，还有其他金融机构的丑闻被曝光出来，像富士银行的不正当融资事件、兴银尾上的欺诈事件等。但是，人们认为，这些事件都只不过是负责人的个别情况引起的特殊丑闻。

二信组事件与大藏省官员

1993年8月，宫泽喜一郎内阁集体辞职，自民党政权瓦解，非自民党联合政府细川护熙内阁成立。由此，日本政坛的“55年体制”（1955年，日本保守势力的各党派和革新势力的各派各自进行了联合，形成了代表保守势力的自由民主党和代表革新势力的社会党保革对立为特征的体制，在日本历史上被称为55年体制）终结。1994年4月，羽田孜联合内阁成立，同年6月，村山富士联合内阁成立。

1995年1月，阪神大地震发生，同年3月，奥姆真理教在东京地铁制造了松本沙林毒气事件。就这样，动摇日本根基的社会性大事件不断发生，日本国民这时才幡然醒悟，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狼藉之中。

从那时候开始，整个日本的社会氛围开始急速恶化。到了20世纪90年代末期，银行的不良债权越来越明显，金融机构相继破产。一种无法挽救的绝望感在整个社会蔓延，社会上甚至流传着“世界末日论”。

1994年秋天，东京都政府和大藏省联合对“东京协和信用组合”和“安全信用组合”进行调查，结果发现了巨额的不良债权。由此，“二信组事件”被曝光。

之后，二信组与EIE的关系，EIE和大藏省官员的关系也被曝光出来。EIE是一家度假村开发公司，其社长高桥治则也是东京协和信用组的理事长，而高桥治则的好友是安全信用组的理事长。

在第一章中已经讲到，在20世纪80年代的房地产泡沫时期，EIE通过开发高尔夫球场获得巨额利润，并开始开发海外度假胜地。日本长期信用银行成为EIE的主要银行，一直在给EIE提供资金。

1991年年末，EIE的资产已经超过了6000亿日元，整个EIE所在集团的资产超过1万亿日元。这一数值，是能与老牌不动产公司三菱地产比肩的数字。三菱地产的资产也就1.7985万亿日元。

但是，问题在于这些资产的具体项目。这1万亿日元中，有6027亿日元是借来的，因此光是每年要支付的利息就有400亿日元。

另外，EIE的销售额只有几十亿日元。这俨然就是一个“空中楼阁”，因为如果其持有的资产不能连续升值，那么它就根本无法维持企业的运营。

泡沫经济崩溃后，这个“空中楼阁”很快就垮塌了。曾经在泡沫经济时期，卖到3000万日元的皇家草甸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权益，在泡沫经济崩溃后，暴跌至数十万日元。

1993年，日本长期信用银行停止了对EIE的支援，之后高桥又将二信组作为自己的资金来源。当然，大部分的融资都是坏账。

1995年1月，东京共同银行成立，受理正常的债权和其他各项事务，不良债权由共同债权收买机构收购（东京共同银行后来成为整理回收银行，之后又与住宅金融债权管理机构合并，成为整理回收机构。）

但是，在日本央行和民间金融机构出资后，东京都就冻结了低利率贷款，因此当初的方案就不得不进行调整。1995年4月，在竞选时许诺“不会给二信组拨款”的青岛幸男当选东京都知事。事态变得更加混乱复杂。

“住专处理”引发国会审议大混乱

在这一时期，住宅金融专门公司（以下简称“住专”）的不良债权问题也浮出水面。

住专原本是从事专门面向个人的住房贷款业务的，是由银行等机构共同出资在20世纪70年代成立的金融机构。但是，进入80年代以后，由于各大银行也开始从事住房贷款业务，住专原来的业务几乎没有什么发展。

因此，住专开始进入投机性的房地产融资领域。在住专为其提供融资的企业中，有像桃源社、末野兴产等这些后来被起诉的问题企业。

1995年夏天，大藏省对8家住专公司进行调查，结果发现了超过8万亿日元的巨额不良债权。农林系统的金融机构向住专投入剩余资金，但拒绝承担损失，因此，对这一问题的处理就成了一个政治性问题。

是否应该向住专注入政府资金成了1996年的国会审议的最重要课题。那次国会甚至被称为“住专国会”，国会审议也因此陷入一片混乱。

住专问题的处理成了荆棘塞途的困难作业，围绕“谁来分担这一负担”争执了多次后，国会最终决定由政府投入6850亿日元的财政资金。

1995年12月29日，大藏省事务次官筱泽宣布辞职。次年1月，村山内阁集体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