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可逾越的彼方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故事总在不经意间辗转反侧，回首过往时却满目疮痍。

只是开学第一天，就经历了太多不可估测的噩耗，李翊川本来成绩就此起彼伏，虽然没掉出过年级前五十，但因为这次班级轮优制变得心事重重，放学回家的路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翊川，你怎么了？”刚好顺道碰上的苏槿安抬头一看，发现李翊川竟一个人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走前面，便赶紧追了上来担心地问道。

“你说，这班级轮优制就这么惨不忍睹，万一我不小心考砸了，岂不是见不到你了？”李翊川单肩背着书包，一见苏槿安便开始委屈起来。

“我看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某人吧？”苏槿安挑眉笑了笑，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你可想多了。”李翊川转过头，不以为然地回了一句，继续走着。

“李翊川，其实你不必这么担心，年级前五十嘛，于你而言，不成大问题。”苏槿安双手交叉抱前，对李翊川安慰道，和他并肩走着。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我怕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追不上了。”李翊川转过身来，理直气壮地捏了捏苏槿安的脸，一脸的埋怨道。

“你本来就没追上过，还捏我脸，欠打了是吧！”苏槿安顿时握紧双拳，对李翊川的行为恼羞成怒，紧接着就追着他打。

李翊川见状赶紧拔腿就跑，一个跑一个追，在这夕阳晚景下肆意奔跑，少年少女相互追逐的画面，竟如此美好而洒脱，似乎所有的青春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一路来到海边，一起坐在海滩上看夕阳美景，落日余晖不经意地洒在他们彼此的身上，闭上眼睛，吹着海风，闻着花香，听着大海飞鸽的声音，这一切是那么地美好惬意。

“安姐，要不你帮我补习呗！”李翊川探过头来，一脸期待的盯着她问。

“补习？你干嘛不找叶梓璇？或许趁这个机会，你俩还能...”苏槿安微微睁开双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看着他，脑海里忍不住浮想联翩。

“诶，你这小脑袋瓜子，整天想什么呢，再说了，叶梓璇她性格这么暴躁，我俩哪合得来。”李翊川直接打断了苏槿安接下来想说的话，然后就躺在了沙滩上，正儿八经地说。

苏槿安迟疑地盯着他，似乎半信半疑，毕竟平时他们俩可是人尽皆知的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关系也很是微妙。

“好了，就一句话，帮不帮？”李翊川侧着身子看着她，严肃地问道。

“帮你补习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什么好处？”苏槿安终于松了口，打算给他一个积极向上的机会。

“就咱俩这关系，还见什么外呀！”李翊川得意地笑了笑。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不如这样，我呢，这段时间竭尽所能地帮你度过这次危机，你呢，就帮我抢下个月航模展的入场票，怎么样？”苏槿安一手搭在李翊川的肩上，早有预谋地对他说。

“就这？那不简单嘛，一百张都没问题！”李翊川信誓旦旦地回道，很是有底气。

“是木橙大神的航展哦！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明晚放学直接来我家。”苏槿安一脸窃喜的表情，拍了拍李翊川的肩，便起身连忙跑了，根本不给他后悔的机会。

“木橙大神...诶，那不是很难抢的嘛！”李翊川听到熟悉的字眼，顿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就立马站起身喊了一句，故意表示这件事很难完成。

“所以才具有挑战性啊，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苏槿安回头一脸坏笑地喊道，便赶紧跑回家了。

不知不觉，高三已经开学半个多月了，距离月底考试还有短短的十天，班上的每一位学生都埋头苦学，谁也不想退后一步，努力地往前赶。

今天是周五，上完课后，苏槿安便像往常一样回家了，不料，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从小最敬爱的外公在昨晚突发脑梗，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情况很不理想，在外工作的苏妈黄锦夏连夜赶了回来，苏槿安也慌乱地收拾东西赶紧随她一起准备去医院。

苏妈在娘家是五个姊妹中最小的，也是苏槿安的外公最受宠的小女儿，一听到这个消息便火速从外地赶了回来。

“妈，爸没回来吗？”苏槿安只看到了母亲一人回来，却不见父亲身影，急切地问了一句。

“安安，我们先去看外公。”苏妈一心只想着病危的老父亲，没时间跟女儿解释更多。

“阿姨，你回来了？安姐，这么匆忙去哪啊？”李翊川刚打球回来，见苏槿安和苏妈准备出门，关心地问了一句。

“小川呐，安安的爷爷奶奶这几天回老家了，能不能麻烦你帮阿姨看一下家啊，阿姨和安安得去一趟医院，她外公住院了。”苏妈急忙地把钥匙叫给李翊川，然后就和苏槿安赶去了医院。

“好...阿姨，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啊。”李翊川猝不及防地接过钥匙，一脸担心地看向神情暗淡的苏槿安，然后又连忙叮嘱道。

“外公，你说过要长命百岁的，您一定要度过难关啊……”苏槿安在去医院的车后座，提心吊胆地望着车窗外的天空默默祈祷道。

苏妈和苏槿安很快便赶到了医院，但外公还在抢救室，中午舅舅签署了大手术承担书，老人家已经进去整整两个多小时了。

“哥，爸怎么样了？”苏妈一来便紧急地询问大哥情况。

“还在抢救。”舅舅脸色苍白，语气极其沉重。

不久，医生迈着沉重的步伐从手术室出来了，家属慌忙地围了上去打探情况。

“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进去与患者做最后的告别吧。”医生摘下口罩，对他们一个个期望的眼神无奈宣布手术结果。

顿时，一众亲人哭成一片，外公的子女率先冲进手术室，跪地道别。

得知这个难以接受的消息的苏槿安看着手术室，备受打击地后退了一步，她不敢相信，明明暑假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外公，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她忍不住流下了难过的泪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安顿完外公的后事已经是一周后了，苏槿安和苏妈一起搭出租车回了家，这一路上，苏妈终于忍不住崩溃大哭。

“安安，你再也见不到外公了，妈妈也再没有父亲了。”苏妈第一次在女儿面前哭了出来，心里充满了遗憾和委屈。

“妈，你还有我，外公在天上一定会保佑我们的。”苏槿安眼含泪水，抱着苏妈坚强地安慰道，其实心里也特别难受，但还是努力地安抚着母亲。

很快，从外公家回来的第二天便得去学校了，苏槿安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背着书包一早就出发了，李翊川一直很担心，默默地跟在身后。

“安姐，外公身体好点了吗？怎么回来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李翊川双手插着兜，漫不经心地追上前故意开玩笑式地问道。

苏槿安继续走着，并没有理会李翊川，现在的她一点也没心情和别人说话。

“安姐，听说下个月有运动会，你想参加嘛？反正我一定是要报四百米单人和两千米接力赛的，这回必须让五班的顾宇桥见识见识，川哥是个传奇可不是空有虚名的……”李翊川为了想让苏槿安开心一点，开始在她旁边夸张地表演着，兴致勃勃地转移话题。

“李翊川，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苏槿安突然停了下来，语气很是冰冷，然后就加快步伐走了。

站在原地的李翊川顿时愣了神，这是他第一次见苏槿安这个样子，如此的沉默冷语，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的样子，他猜想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下午放学后，李翊川收到了苏妈发来的短信。

“小川，阿姨工作上临时有急事，得先走了，安安外公前几天突发脑梗去世了，她这几天心情不好，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阿姨先谢谢你了。”苏妈无奈于忙碌的工作，给李翊川发完信息后，便赶忙坐车走了。

“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槿安的。”李翊川终于知道了今天苏槿安上学的时候这么反常，原来是因为外公突然去世的缘故。

连续几天，苏槿安跟丢了魂似的，进入了极致消沉的状态，就连周测，成绩也遭遇了首次滑铁卢。

“苏槿安，季老师找你去一趟办公室。”学习委员林玉卿抱着英语作业本走进教室，放到讲台上，然后又走到苏槿安的座位旁对她说。

这时，班上惊奇的目光全都向苏槿安投了过来，万万没想到一向成绩名列前茅的苏槿安居然会被叫去办公室，实在难以置信。

“嗯。”苏槿安顿时面无表情，不慌不忙的起身便出去了。

“川哥，苏槿安家里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看她这几天学习都不在状态。”沈昀峰侧过头问了一句李翊川。

“别瞎说。”李翊川一脸担心地望着苏槿安走出去的背影，怕她会漩在悲痛中难以走出来。

苏槿安敲了敲门，表情淡然地走进了教师办公室，来到了季知禾的办公桌旁，等待问话。

“老师好。”

“槿安，你来了，知道老师这次为什么叫你来吗？”季知禾对学生的态度一向亲和，先是试探性地问道。

“周测不理想。”苏槿安依旧面无表情，对现在的她来说，这一切好像做得再好，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知道，那个唯一想看的人已经永远的走了。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以你平时的基础，不会这样的呀？”

面对季知禾的问题，苏槿安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只见她眼神扑朔迷离，顿时眼眶通红，她在强忍着内心的巨痛。

“好了好了，老师不问了。槿安呀，下周就是月底考试了，老师希望你继续努力，不管发生什么，你要相信自己。”季知禾见苏槿安的状态不佳，即便再问也只是在戳痛她的伤口，于是就以鼓励结束了这段问话，让她先回教室了。

虽然苏槿安和李翊川是邻居，但他们平时上下学都很少待在一起，偶尔碰见才会一起回去。

这天放学后，李翊川一早便收拾好东西站在教室门口等苏槿安了。

“川哥，等校花呢？还不走？”

“我猜就是，川哥什么时候等过人了，一般都是只有别人等他的份。”

“不过叶梓璇不是早就走了吗？”

“……”

沈昀峰和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从教室走出来，见李翊川这个乖巧等人的样子，那几位同学忍不住调侃道。

“关你们什么事，快走。”李翊川瞪了他们一眼，用犀利的眼神警示，然后继续等苏槿安。

“好好好，我们走！重色轻友！”沈昀峰搭着另一位同学的肩，边走边回头给李翊川做了个鬼脸。

高中这三年，也就只有沈昀峰最懂李翊川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苏槿安果然还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李翊川不厌其烦地在教室门口等着。

“安姐，跟我走。”李翊川一见苏槿安出来了，便赶紧拽着她跑走了。

等苏槿安反应过来，李翊川已经拽着她来到了学校附近最火的火锅店门前。

“李翊川，你带我来这干嘛？”苏槿安被李翊川一路拽来，跑得气喘吁吁的，顿时有些不耐烦。

“来火锅店当然是吃火锅啊！槿安，阿姨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世界，那既然这样，为何还要执着于当下呢？都说天下事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事，有的话，就两顿，走，今天我请客，想吃的多少便吃多少。”李翊川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苏槿安，然后就拉着她走进了火锅店。

听到李翊川的一番话，苏槿安心里顿时感觉好像没那么沉重了，原来自己一直释怀不了的都是自己给自己捆绑的心结，她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泪花。

人死不能复生，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也无力挽回，所以再这样消沉下去又何必呢？而且外公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这个落魄的样子。

苏槿安和李翊川吃完火锅后，又来了海滩上，晚风肆意吹着，海浪继续翻滚，此时海边夜灯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我外公一生致力于航天事业，教了大半辈子的书，遗憾的是没能趁年轻好好享受生活，一到老年就开始病痛缠身，其实这些年我知道他已经在很艰难的活着了，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他离开...”苏槿安坐在沙滩上，看着海浪一遍又一遍地拍打沙滩的画面，忍不住对李翊川展露心扉，眼里满是遗憾和不舍，风一吹，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安姐，或许外公他只是换了一个星球生活，你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指不定就是他继续陪伴你的最好证明。”李翊川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想帮她擦掉眼泪，但碍于关系，刚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接着直接把纸巾塞到了她手上，然后抬头看着夜空，用手指着夜空出现的那颗最亮的恒星，温柔地安慰道。

“星星发光是因为核裂变反应和反射恒星的光，光亮的强度需要看人们与星星之间距离的远近，天文学家们通常把星星发光的能力分为二十五个星等，星星越亮，星等越小。我们看到的这颗星星应该是金星，因为距离地球近，所以我们才会看到它强烈的发光能力，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颗最亮的星星。”苏槿安不由自主地科普了星际知识，一脸的认真。

“诶，你严肃一点好不好，我可是在变着法儿地安慰你，不想让你这么难过。”李翊川嘟着嘴据理力争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这让苏槿安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李翊川，谢谢你。”海风吹散了苏槿安的长发，她语气里满是感激和感动。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吗？快，趁着海风卷浪，你大声地喊一句。”李翊川对她宠溺地笑了，帮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然后让她面向大海喊话。

“我们总有不可挽回的遗憾，不可逾越的彼方，那就让这些在青春的风雨里通通释怀！”苏槿安大声地朝大海喊去，一下子感觉神清气爽。

“大海啊，让我们家安姐快点振作起来，不要再让她难过啦！”这时，李翊川面朝大海，双手并脸，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

两人喊完便对视而笑，好希望这一刻能永远定格。

从那天以后，苏槿安终于摆脱了那个颓废的自己，重新开始积极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