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刮的窗户,门扉等东西“吱吱”作响,听上去要拆家一般,甚是恐怖。
此刻屋内却是温暖如夏,只见一个煤炉早早的点燃,炉子底下的排气口插着一个铁皮管,和纸窗联通着,尽可能把煤球燃烧后产生的废气排放至屋外,减少中毒的概率。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闭关,张杰终于把全本《赤脚医生手册》抄写完,只剩下书内一些治病用的草药照片尚未拍摄下来。
哪怕张杰会一些绘画技巧,他也不敢胡乱的画出来,要知道中医草药种类繁多,有些草药的外形相似度极高,可两者之间的区别却是天与地。
或许一种草药能治病救人,另一种相似的却是有毒,不小心服用便会中毒身亡。
因此在没有实际照片,他不会轻易的定下对应的草药,免得到时候医生采药开药出现问题,要知道治病救人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张杰将笔记资料整理好之后,放进桌子抽屉,用一块铜锁锁上,他拿起《赤脚医生手册》找张和平解决草药照片。
旋即张杰当即戴着兔皮帽,裹着羽绒服,套着厚实的棉鞋,走出了屋子。
刚把大门打开,屋外肆虐的寒风拼命的往屋子里挤,仿佛调皮的孩子在故意捣乱一般,弄乱了大堂的布置。
看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张杰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这天不会是要下雪了吧?”
“看天气非常有可能下雪,而且是那种大风大雪。”齐磊犹如幽灵一般的现身,回道。
张杰瞥眼突然出现的齐磊,微微一怔,似笑非笑道:“齐磊,不错啊!一段时间没有注意,你的隐藏技术越来越好了。”
“单以你目前的躲藏技术来说,唯有那些顶级侦察兵的隐藏技巧,才能和你相提并论吧!”
齐磊尴尬的挠挠后脑勺,道:“张医生,你说笑了,我刚刚只是在厨房烧一些热水洗澡,并没有真正的躲起来,刚才刮风,你只是没有注意到厨房而已。”
“要知道我现在担任你的警卫员,可不敢离开你身边太久,万一突然根据地出现什么特务伤到你的安全,我就百死也难以谢罪了。”
张杰一听顿时感到一阵很无语,原本以为齐磊是隐藏的技术好,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躲在厨房烧水,道:“我有两天没回医院办公了,今天正好到医院转转。”
“张医生等一下,我这就把厨房的火熄了,和你一块去医院。”齐磊回头看了一眼厨房正烧着的热水,急忙说道。
“行,你去吧!”张杰随意的摆手,说道。“注意锅堂不要留什么余火,要不然北风一吹,火星飘出锅堂,引燃稻草,发生火灾就不好了。”
等到齐磊熄灭了炉火,两人大步迈向村尾的野战医院,因为气温接近个位数的关系,村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出门活动,基本上都在家中猫着玩。
如今制药厂的药物在背后支持,野战医院的规模扩大了不少,不算培养的新手外科医生,单单正式医生便有二十几人,只不过有近半属于中医范畴,对于手术一块并不精通。
当然,野战医院的规模算是到极限了,毕竟它明面上只是旅级单位,要是再扩大,弄不好便会出现在日伪军和国军的视线范围,指不定会出现多少麻烦事。
虽然这里名为医院,实际上依旧是借用老乡的屋子和村子里的祠堂使用,院落里不时有护士,护工,提着暖水壶,为病房的伤员提供热水服务。
“张医生。”
“张医生。”
“各位好。”
从办公室里取出白大褂套上,张杰慢悠悠的逛到了病房。
虽然他这一段时间没有监管病房,但数手头上依然有几个伤员,只不过管理方面全都在新手医生手里负责,一般情况下他每两天只有一次查房,剩下的活全都交给那些实习医生处理。
“张医生(师父)”病房内的几人瞧见进门的张杰,当即开口喊道。
张杰笑呵呵的挥挥手和众人打招呼,冲着侯波问道:“各位好,这两天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地方吗?”
“张医生,俺感觉没事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啊?”侯波拍着胸膛,一脸苍白的问道。
张杰在床沿一坐,取出体温计塞入了侯波的胳膊,又戴上听诊器听听他的心跳,笑笑道:“算了吧!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病房养着吧!”
“要知道你脾破裂摘除,再加上失血过多,虽说通过手术成功抢救回来了,但是术后感染必须要预防,就算你现在感觉恢复的不错,也要养上半年时间。”
顿了顿,张杰面色郑重的警告:“你今后最好不要亲自上战场杀鬼子,那些什么长途行军,你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最好退到二线训练新兵,或者打打鬼子的哨卡,炮楼什么的。”
侯波一听面色垮了下来,嘴唇微微蠕动,叹道:“张医生,我真的不能再上战场了吗?”
张杰面露微笑的摇摇头,“我可没有说你无法上战场,只说不建议你上一线部队。”
“毕竟你身体里缺少一个脾,和正常人相比,不管在体力方面,还是恢复力方面上,始终有所差距。”
两分钟后,张杰取下听诊器,露出一丝微笑:“看来你的伤势恢复的真挺好,这段时间需要注意保暖,另外补血的食物不能少。”
“唔………你们伤员自己恐怕无法解决食物问题,稍后我会找警卫营的洪营长聊聊。”
“那就麻烦张医生了。”尽管侯波心里清楚,医院的日子也不好过,可面对张杰的好意,他自己能拒绝,却无法代替其他伤员回绝
旋即,张杰的目光落到隔壁病床上的男子,只见他头上裹着一块纱布,嘴唇微微发紫,乍一看昏迷不醒,实则耳朵高高竖起,听着病房内的对话。
“杨宁,这是谁啊?”张杰冲着男子努努嘴,问道。
杨宁连忙回答:“师父,据说这人是一位走街串巷的货郎,他原本在沙子沟附近村庄卖一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什么的。
然后他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估计吃了坏掉的花生米,弄的自己上吐下泻,几位沙子沟老乡心善,一瞧这人好像中毒了,便把他抬来医院抢救了。”
“根据颜医生诊断,他应该是误食了有毒的花生米,又被石块砸中了后脑勺,方才昏迷不醒。”
张杰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手电筒给我,我要帮他检查一下。”
杨宁从上衣兜里取出一个手电筒,恭敬的递给张杰,道:“师父。”
张杰打量着易老四,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病人如果出现昏迷,我们可通过手电筒,照射患者的眼睛,根据对方瞳孔对光线的敏锐度,判断对方昏迷程度。”
此话一出,易老四睁开了眼睛,故作疑惑的模样,眼睛滴溜溜的打量着病房,装傻充愣般的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应该在沙子沟的啊?”
随后易老四故作畏惧的看着张杰两人,脑袋微微后缩,嘴里求饶道:“你们是谁?我身上没钱,我就是个货郎,千万不要杀我啊!”
“老乡不用担心,我们两是八路军的大夫,沙子沟老乡说你中毒了,请我们为你治病的。”张杰轻笑一声,把手电筒塞到杨宁手中,道。“来,我帮你检查一下。”
说着,张杰戴上听诊器,听诊头按在易老四的胸口,坐在床沿,随口问道:“老乡,叫什么?哪里人啊?”
易老四故意装作心有余悸的道:“俺叫易老四,大坝沟的人。”
“如今天气寒冷,老乡怎么不待在家中休息啊?还到处乱跑,要是染上风寒,那可就麻烦了。”
“唉,家中只有两分地,平日里只能一些豆子,豌豆什么的充当菜,因此俺就靠着走街串巷,贩卖一些货物养家糊口。
眼瞧着家中食物所剩无几,俺没辙,只能担上货箱到各个村子里卖些零碎物件,赚几个口粮钱。”
“老乡放心,我们只要坚持抗倭,日复一日的杀鬼子宰汉奸,他们必败无疑,到时候好日子就来了。”
“呵呵,医生说的对。”
然而面对易老四的附和,张杰眼底却是划过一抹异色,他发现自己在谈及“宰汉奸”时,对方心脏跳动突然加快,不由得试探。
“对了,易老四。眼下天气寒冷,你咋不到清远城卖货?那里虽有鬼子汉奸,但也比这穷乡僻壤做生意方便啊!”
“唉,张医生你有所不知,俺和清远城侦缉队的武队…武老虎有些私人恩怨,一旦到城里做买卖,只怕会被抓侦缉队去,俺还没有娶媳妇,可不想死的早。”
虽然易老四嘴里说着害怕,但实际上心跳基本上正常,仅仅在说及武老虎时心跳略微快一些。
而且张杰发现易老四自从醒来之后,他一直保持着肌肉紧绷状态,仿佛做好反击的准备,只不过他当作没有看到一般,敷衍提醒:“目前来看,你体内的余毒未清,还需要多住两日,以观后效。”
尽管察觉到易老四有些不对劲,可张杰却不好突然发难,毕竟在没有查清他的底细前,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因此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逐个检查伤员恢复情况,暗地里则打算找保卫科查查易老四的老底,同时秘密监视对方。
万一易老四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保卫科能第一时间控制住他,确保他不会伤及周围的伤员和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