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简单的收尾与背后的复杂

与多恩之子的会面谈不上令人愉快,但还算是卓有成效并且未留下任何误会的。

这位与加尔文明面身份对等的、来自山阵号上的帝国之拳战团掌旗官,弗拉基米尔普格以非常符合帝国之拳人设的风格,与加尔文进行了一场没有任何客套寒暄的、全程时间在5分钟以内的高效沟通:

在阐述前因后果、确认加尔文明确知晓此次事件中,帝国之拳并未有人知道灵能经院方面的违规操作。而此次事件全程都是那名前帝国一等爵士的私自行为后。

帝国之拳的掌旗官弗拉基米尔,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来自帝国之拳方面的补偿:今后100年内关于帝国之拳的智库人选,加尔文所代表的战团将有绝对优先选择权。

话说完的弗拉基米尔就这么直视着加尔文,等待着对方的接受,完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意愿。

而加尔文对于这样一份堪称意外的实质性补偿也在惊喜之余表示欣然接受。

于是,在得到加尔文确认后,这位多恩之子就将手中的信物放在加尔文的桌子上,转身径直离去。在走廊中回响的声音与他来时的脚步一样,精准而没有任何变通。

加尔文对此很满意,而这也多亏了盖文斯在最初刚刚听到对方的脚步后紧急用灵能与加尔文进行沟通。

他觉得必须要给加尔文打一次预防针,让他明白对方的行事风格绝不是傲慢,而是天性使然。来防止加尔文误以为对方可能存在的傲慢态度。

以这些阿斯塔特们与他们的基因原体罗格·多恩一脉相承的石头一般的性格,哪怕这次的事情起因全在帝国之拳,你还是不能期待从他们的口中听到任何的软话。

这也是盖文斯对加尔文提前讲述了对方的行事风格后,加尔文所亲眼见证到的事实。

哪怕是付出了未来100年内帝国之拳关于智库的兵员人选的优先供给权这样实质上的血的代价,但是“多恩的崽们”的原则就是“不道歉就是不道歉。”

这群黄铜打造的汉子们,用实际行动向加尔文身体力行地树立他对于帝国之拳的第一、也是最重要的印象:

“我们是多恩的崽,血可以流,眼泪,一滴都没有。”

这场以马修斯的私心而起,最终以他以及他的整个家族为之殉葬的风波就这样看似简单地结束了。

而这一切前提是,没有高领主议会在此次事件中一反常态的高效以及态度明确的话。

在这次非定期、非常规事务的高领主议会中,来自各方的势力都未对此次事件报以足够的重视。

毕竟在这些日理万机尚不足以形容的大人物眼中,这件事情的本质就只是一次私权的违规操作。

如果不是牵涉两个阿斯塔特战团事务的话,这种事件的文件袋甚至不可能被送进领主们的办公所在地。

像这样的事在这个疆域庞大,子民兆亿的帝国中只是统计它每日发生的次数的业务量,就足够撑起一个庞大编制的部门。

领主们自有要事在身,对于这份送到桌边的文件,也只是在伺服颅骨或者更高级的助理的帮助下,简单地知晓相关事件的大致梗概。

能在本就不敷使用的人手中,再挤出一名珍贵的代表与会,在他们看来,就已经是给予最大重视的表现了。

但当这些因为公务,偶然能被派往参与帝国名义上最高层级的会议的公务员们尚未从荣幸与兴奋的情绪中脱离,刚刚在机要人员的带领下走进会议室的时候。

看着因为刚刚履职而没机会见到的审判庭领主施泰德·诺森伯兰本人,一反常态地早早坐在属于他的位置上时,这些精明的高级官僚们敏锐地察觉到此次事件的背后另有原因。

在这些时代从政的贵族世家眼中,这种层级的政治博弈远不是他们这种小胳膊小腿能够触碰的,在这种级别的对抗里,像他们这样的没有真正实质权利与暴力的所谓宫廷贵族,就连炮灰都算不上。

而位于审判庭高领主施泰德·诺森伯兰大人的对面,同样已经早早到场的阿斯塔特战团代表与禁军代表更是让他们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于是在这样诡异而高压的气氛中,原本因有幸与会而庆幸的代表们,就只能蹑手蹑脚地悄悄走向自家的高领主高大奢华的席位旁,稍微靠后一步的代理席位。

祈祷能够活着从此次风波中脱身,大概就是他们此时此刻对帝皇最大的祈愿。

会议就这样在多数高领主常规性缺席,而某些少数或者说少见的高领主们出席的诡异气氛中被宣布开始。

审判庭一反常态在此次事件中罕见地没有模糊自身立场,以观其变。

在会议一开始,审判庭高领主施泰德·诺森伯兰就悍然的将矛头精准的指向星炬庭以及内政部,而这两个部门,也恰恰是萨瑟兰家族盘根错节、数百年经营之根基所在。

阿斯塔特战团代表没有做出明确的表态,事件中本身涉及两支同为阿斯塔特战团的利益纠纷,让他的中立显得理所当然。

在来自内政部和星炬庭的高领主的两名临时代表们,尚未想清楚有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在元老院排名中,连第二梯队都只能勉强排进末尾的家族的利益,正面与审判庭高领主本人硬憾时,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少见的来自王座庭的禁军代表,也作出了态度倾向异常明确的发言。

而这次发言也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主导这次高领主议会会议结果的最终导向性发言。

要知道作为帝皇的直属卫队,禁军天生就是超然于帝国诸多政治势力的存在。

在绝大多数的帝国日常会议里,甚至多数能够决定帝国国策的重大会议中,有关代表王座庭的禁军席位都是空缺的。

最多也就只是在会议出现明确倾向性结果之后,才会有禁军代表从皇宫之内走出,在会议记录上补上,代表王座庭知晓并认可本次会议结果的金印而已。

他们对于泰拉乃至整个帝国疆域的关心仅限于皇宫之内。这是高领主们对于禁军在议会中几千年的运作中所形成的传统印象。

而当一场在代表帝国的权力中心的高领主议会的会议中,本来就站主导性地位的审判庭,与另一支某种意义上在实质上行使着空缺但并非不存在的王权,并且真正有权利与能力,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悍然否定高领主议会的最终决议的超然的势力,毫无预兆地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一致的时候。

来自国教的枢机代表、内政部的最高理事常务参赞代表、星界海军高领主大元帅的副官代表、星炬庭高阶巫师领主代表。

这些真正决定着帝国命运的庞大势力,也是真正拥有议会常务会议权力的人们,都在某种危机来临前的本能的战栗中察觉到:

有些事自今天开始,就将与以往再不相同;而某种曾经经过所有势力的共识而维持的平衡,也在这次会议所表达出其背后的意义中显得岌岌可危。

高阶公务员、军官、主教与巫师们,都在会议结束后行色匆匆地走向属于自己此次出行所乘坐的专机。

但与来时的兴奋与享受不同,尽可能快的回到自己的本部所在,向自身势力的最高领主汇报这次会议的实际情况才是他们最迫切的需求。

一个他们之前完全未能察觉政治势力或者关键人物的权势,可能已经在无声中笼罩了泰拉的上空,而他们这种世代服务于泰拉政府的宫廷贵族对此居然一无所知。

居然要等到这个势力或者人物开始向他们伸出手来,他们才惊觉地发现对方的存在,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失职!

他们已经可以想象在回到本部以后,所将面临的是高领主本人何等愤怒的斥责。

而那个未知的势力或者人物,则必须得到他们的重视。帝国所代表与蕴含的利益在这些真正出口成宪的高领主们眼中,是固定的。

在他们的眼中,已经能够动用高领主议会中如此关键的两个席位的人,已经错过了扼杀的最好时机。

于是他们也只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今后与他们共同坐在这至高的权位之座上分享利益的人,恐怕又多了一位。

那么如何与之在现有的利益分配上作出令彼此都满意的妥协;亦或者如果涉及到自身的核心利益所在,不能妥协。

那么尽早的知晓对方的根基,准备与之开战,才是各方所关注的核心重点。

虽然他们还不能找到与对方沟通的办法,但只要有心,高领主们总是能够察觉得到对方的存在形式与利益诉求。

而以对方的体量与利益的需求,也想必不会允许他或他们,进行长久的潜伏。

耐心地等待亦或者准备,才是处于帝国首都泰拉上的贵人们,对一个未知却不得不面对的威胁时,最常用的处理方式。

确切的目标仍未知晓,但仅仅是现在,它自云中偶然显露出的一鳞半爪,在经过阳光的照射下映在地面上的阴影,就已经让他们感到了庞大的压力,亦或者说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