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枪出无心势如飞

咒声甫落，虚空中一道红光突然如箭矢般出现，疾射向万年，正是邵淇的灵兽朱雀红珠儿。红珠儿虽然尚未长成，但攻击力着实不弱，邵淇曾以红珠儿施灵附术连伤万年两次。只不过那两次都是依托着破天锤，现在破天锤被万年收去，她只得让红珠儿直接攻击了。

红珠儿如一道赤色利箭，直刺向万年的双眼。只是万年向左转虽然迟钝一些，但红珠儿飞来时，一臂已现出原形，一下卷成盾形挡在了眼前。红珠儿纵然化成真的箭矢，也定会被一下挡住，随即便会被万年这一臂擒获。哪知红珠儿眼看就要撞上万年这面肉盾时，突然在空中炸开，立时红光闪耀，刺眼之极。

再刺眼的光，也并不能真个伤人。只不过万年也没料到还有这一手，被闪得眼一花。就在这一刻，却听到陈简之喝道：“中！”万年便觉肩头一阵剧痛。万年的身体坚韧无比，寻常刀剑砍也砍不出痕迹来，但这伤口乃雪枪造成，万年亦是惨嘶一声，一下缩作一团，退后了十余步。亏得这儿甚大，它也有地方好退，否则这一枪定然将它扎个对穿了。

邵淇冒险让红珠儿闪花了万年的眼，为的正是让陈简之趁势一击，因此让红珠儿突然闪亮时她伸手掌遮在陈简之眼前。本来她还担心陈简之会不明白自己的用意，但陈简之这人先前看去有点笨笨的，灵机来时竟是手疾眼快之极，当红光一闪，他就明白了自己的用意。这一枪时机拿捏得极准，万年此时受创，实比先前几处更重。只是万年退得也太快，一下子闪出了十几步，邵淇本想趁机救下何慕慈却也落空了。

眼见没能一枪定音，万年受伤后定然更为凶残，何慕慈仍在万年手上，邵淇心中更急，叫道：“你为什么不追？”

在邵淇想来，陈简之乘胜追击，再刺几枪，自己就能以神力将何慕慈硬抢回来了。可是陈简之一枪中的后，却并不追击，她急得眼泪已然打转，差点又要骂人。只是一瞥眼，却见陈简之面如白纸，额头也不知是沾的潮水还是冷汗，连头发也已湿淋淋的紧贴在头皮上了。

太上飞步咒极耗真气，而陈简之还曾以秘术短时间增长道行，更是消耗体力极大。方才救下邵淇后，还能再出一枪，实已耗尽了他的力量，万年方才若是拼着受伤反击，他实已无还手之力。亏得万年退后，他这才趁机站在那儿调匀呼吸，只盼能恢复一点是一点。只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已油尽灯枯，别说出枪，大概太上飞步咒也已到此为止了。听到邵淇的叫声，他低声道：“小淇，对不起……”

他这话并不曾说完，但邵淇已然知道陈简之要说什么。其实邵淇自己也并不比陈简之好多少，只凭他二人之力，与万年斗到这等程度，便是自己都未曾想到。邵淇心中一软，柔声道：“没关系，你也已经尽力了。”

陈简之本来总觉得又要挨邵淇一顿骂，但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可听到“尽力”二字，他心中却有一丝酸楚。

上五龙山以来，自己尽过力吗？陈简之已是一阵茫然。他自觉资质应该不算差，但不知怎的修起道术来却是事倍功半，五年了，连五龙山的外七术都不曾修完，有时自己都快要失去信心，若不是有那个想入琅环阁一解心中谜团的愿望支撑着，只怕早就逃下山去了。当听到邵淇柔声安慰自己时，他抬起头道：“小淇，我们还活着，就永远不要说尽力！”

邵淇原本就是个绝不言败之人，此时虽然有些失去信心，但陈简之这话却仿佛将她心底那团火重新点燃。她抬起头，说道：“好。”

她也没多说什么，但这一个字低而有力。陈简之伸手松开了腰带，转过身道：“小淇，你过来，我背你。”

邵淇听他这么说，脸颊上突然泛起一阵绯红。她平时常穿男装，但终究是个少女，陈简之突然要背她，自是让她意外，轻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陈简之此时背对着她，并不曾见她这模样，只是道：“你速度不及我，我力量不及你，我们只有合二为一，方有胜机！”

邵淇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他打的这主意。”陈简之的神行术极是了得，便是何慕慈都比不上他，但力量却是弱项。而她的力量极大，偏生速度不足，每每一击甫出，便被万年及时挡下。现在若是取长补短，说不定能有出其不意之效。她也顾不得羞涩，扑到陈简之背上，陈简之将腰带绕了两圈，将邵淇缚在自己背后，突然将左手伸到嘴边，用力一咬。这一口咬得甚重，陈简之手背立时出现了一圈牙痕，已然咬出血来了。邵淇也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发狠，吃了一惊，却听陈简之道：“准备符咒，听我号令，上吧！”

陈简之此时已快要筋疲力尽了，他也知道若是再按部就班，大概连鬼步牌都用不出来，因此借这一咬之力将自己残余的力量尽数逼了出来。太上飞步咒他已念得熟而又熟，纵然背后多了个人，但这速度仍是如风驰电掣一般。邵淇念咒却不及陈简之那么快，她将最后一张泰山无极符握在手中，口中还在默念：“……万灵主宰，生死之司。东灵有命，不许稽迟……”就在这时，陈简之已然冲到了万年身前。

陈简之和邵淇已然快要筋疲力尽，万年其实也没得便宜。它本以为困住了何慕慈后马上就能吸取到她的道行，因此不惜孤注一掷逼起积水阻路，消耗当真不小。谁知何慕慈的韧性远远超出了它的估计，而邵淇与陈简之两个竟然也不顾一切地紧追而至。当邵淇用红珠儿闪花了万年双眼，陈简之趁机一枪刺伤它肩头后，万年受的伤其实比陈简之和邵淇想的还要重。此时它也不知陈简之已是在强行榨出自己仅存的力量，见他冲上来虽然较先前慢了一点，却也慢得并不太多，万年亦是有点心惊，忖道：“这两个小子怎么如此难缠？”

它一分神，陈简之的雪枪已然分心刺向它缠着何慕慈的那四条腕足。陈简之的力量已然到了尽头，但看上去枪势仍是锐利无比。万年并不知这一枪其实已是外强中干，此时它已经没有拖着何慕慈闪躲之能了，而雪枪之利，便是万年自己都不敢直攫其锋，另外的四条腕足一下交错缠绕，四根化成一根，托向雪枪的枪杆。其实万年的一条腕足以抵住陈简之有余，但到了这个时候，便是它也已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四条腕足合力，较平时粗了四倍，陈简之自是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力量，若是被万年一击的话，雪枪多半会被它夺回。但他仍是目光灼灼，喝道：“小淇！”随着他一声喝，却听到邵淇一声清斥：“……东灵司命真君律令敕！”

邵淇还剩最后一张泰山无极符，此时一下掷出。泰山无极符并不能伤到万年，但陈简之本来就没指望靠这道符能对万年有什么伤害，他要的便是泰山无极符爆发时的一击之力。此时符纸正飞到万年那四臂之下，随着轰然一响，万年纵然将四臂合为一体，亦被震得为之一颤，刹那间停顿了一下。

就在此时！

尽管这一顿只是电光石火般的一瞬，但在陈简之眼中却不啻如同天地开辟般豁然开朗。他也知自己纵然榨干了余力也绝不可能是万年的对手，唯一的办法仍是那四个字：出奇制胜。

谢必安跟他说这四个字时，他并不曾有什么感悟。但遭遇万年这等强敌，本来觉得全无机会，却硬生生地拖到现在，靠的也正是这四个字。不论是断万年二臂救下邵淇，还是借神速夺得雪枪，再以此伤了万年，每一步都无不是剑走偏锋，棋行险着，置诸死地而后生。而这一枪，正是陈简之竭尽余力的最后一击。

雪枪能够伤到万年。但纵然对万年造成一些小伤，仍然无济于事，那就索性不顾一切，不去对付万年空出的四臂，而是全力攻击缠住何慕慈那四臂。只消这一击成功，解救出何慕慈，那么合三人之力纵然不能胜，至少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陈简之在一瞬间想到的主意。他没有时间向邵淇说明，只能要她听自己号令。本来还有点忐忑，生怕邵淇只会一味强攻，不明白自己用意。哪知邵淇攻时如霹雳雷霆，心性原来也颇为细腻，掷出符纸的时间恰到好处，就在最关键的一刻给陈简之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瞬。

去死吧！

陈简之心里已然在嘶吼着，雪枪也有若迅雷疾电，几乎擦着万年那合成一体的四臂掠过。这一枪如此之快，万年已然不可能在陈简之刺中之前挡下来了。即使万年这等老妖，此时脸色也一下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