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陪伴

早上七点,裴晚晴按照万俟里给的地址,带他去了那家做体检的医院,医生一见到万俟里情绪变得激动起来,赶紧为他安排好了单间病房,又给他做了比之前更加详细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脸色比之前更难看,而且,万俟里住进去后,就开始拒绝裴晚晴探望他。

一切都突然陷入困境,医生觉得自己有可能束手无策,而病房里的万俟里已经猜到了即将发生在身上的事情,裴晚晴被一道门阻隔看不见他,她天天以泪洗面,她好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说出口,为什么拖到现在,裴晚晴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见过他了,于是她就每天在病房外等着,每天为他准备一些好消化的细软食物,心里只盼望着万俟里同意她进入病房。

万俟里这一个礼拜躺在病床上,也都不怎么下床活动,他紧锁着眉头,他的头发比之前脱落的更加厉害,头痛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体日渐消瘦,牙齿又掉了几颗,剩下的牙齿也变得松动了,他想掉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好像都开始出现皱纹了,他想要是晚晴看见,会不会嫌弃自己呢?万俟里看向窗外,默默地流下眼泪……

他的身体内部器官开始衰退,带来的巨痛需要吃下几倍的止疼药才能睡下。而且每过一天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没日没夜的剧痛折磨,万俟里吃不下东西,他感到自己的肌肉在萎缩,力量也在消失,吃药的时候手抖的特别厉害,水杯需要两只手同时拿住,恐慌开始24小时笼罩在他的心头。

护士推门进来,说:“万俟先生,裴女士为你带来了帽子,她说她会一直等下去。”

万俟里接过帽子,手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给自己戴上:“你让她进来吧。”

护士得到指示转身离开后,裴晚晴紧跟着就进来了,带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万俟里看见裴晚晴,心里只觉得心安,眼睛里出现了一点微弱地光泽,用关心地语气说道:“晚晴,你瘦了好多。”

裴晚晴看到他的模样,一瞬间明白了万俟里,她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说道:“听护士说你最近晚上都睡不着,需要吃好多止疼药,疼的吃不下饭,我把一些你爱吃的东西都带来了,都打碎了,很方便吃的!”自顾自地擦擦眼泪,打开了行李箱,只有裴晚晴几件换洗衣服,其他的全是万俟里的东西。

“好啊,我尝尝你做的饭。”万俟里慢慢爬起来靠在枕头上,他的要求一直很简单,只要看见裴晚晴就觉得高兴和心安,只是希望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就好了,他一直都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裴晚晴打开保温饭盒,盛了一点,拿出一根吸管给他说:“用这个吧,比较方便。”

万俟里看着她温柔地说:“头发掉光了,好丢脸啊,有了这个帽子,我就感觉自己可以见人了,晚晴你不会嫌弃我吧?”

裴晚晴听了瞬间哭成泪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害你变成这样,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嫌弃你,你越是这样我越难受,是你该嫌弃我!”

万俟里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嫌弃你,谁来照顾我呢?就当我自私自利,其他的话不要说了,我现在很需要你,晚晴,喂我吃饭吧,”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自己这么软弱,他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也许这样还能和她多呆些时光。

裴晚晴眼泪汪汪,端起了刚才的碗,把吸管递给他,看着他吃了点东西,裴晚晴心里多少好受一些。

“做的很不错,也许能发展副业呢!”万俟里笑着夸奖了她做的饭。

裴晚晴看着他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说道:“要不再吃一点吧,”其实他只吃了一口。

万俟里摇摇头说:“有点困,我想睡了。”裴晚晴放下碗,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他瘦的可怕,皮肤上出现了一些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裴晚晴看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流出来。她轻轻地走出了房间,在洗手间哭的撕心裂肺,也不知哭了多久,她在走廊上坐着,看到几个护士嘴里说万俟里吐血了,需要赶紧转入重症监护室。

裴晚晴吓得眼泪一下子止住了,跟着护士跑进了病房里,只见地上一滩血,混合着刚才吃的东西,房间一股浓烈地血腥味,裴晚晴吓呆了,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几个医生围在万俟里的床边忙碌着,还有一堆刚才没有的仪器,只听他还在呼喊着:“晚晴,晚……晴……”,裴晚晴上前一步牵住他的手:“我在呢”,他睁开双眼,看到她来了,一下子又疼的昏了过去。

其中一个医生对着裴晚晴说:“请您松手!我们现在要把他送入ICU!”

裴晚晴心惊肉跳地松了手,看着几个医生把万俟里推走了,裴晚晴站在房间里,楞在原地,一股难以名状的痛苦笼罩在全身,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勒紧脖子,差点忘了呼吸,她现在已经流不出眼泪了,看到地上的血又反应过来,跑了出去……

走廊尽头就是ICU,裴晚晴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墙边,她的内心好恐惧,一种恐慌席卷她的内心,原来死亡让人如此害怕,裴晚晴抱住自己,掐住自己的胳膊,指尖都泛白了。

看着icu的门过了好久,门再次被打开,医生看见她,语重心长地说:“他的生命体征刚刚平稳下来,暂时不能离开icu,还要观察几天,器官衰竭导致他全身剧烈疼痛,今天是他第一次吐血,意味着……”

裴晚晴皱着眉头,神色紧张地看着医生,问道:“意味着什么?”

医生说:“如果他能撑过今晚,就还有一个礼拜的生命了。”

听完医生说的话,裴晚晴瞳孔放大,万俟里的生命进入倒计时!这一刻,她感到自己掉入了一个无底洞,看着洞口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想起来,或许她的爸爸周明望说不定还有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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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裴晚晴去看守所,这是第三次探望周明望,两个人一见面不再像之前那样哭的声泪俱下,周明望低下头,问她:“你妈妈她身体还好吗?”

裴晚晴哽咽了一下,回道:“妈妈她吃不下东西,一直闷闷不乐,不哭不笑,前天在家晕倒了,我送妈妈去了医院,医生说是低血糖加营养不良,给她打了营养液,妈妈已经好了很多。”

“好。”周明望低着头,眼泪流了下来,小声地啜泣着。

简单的家常对话以后,裴晚晴鼓足勇气直奔主题,她问周明望:

“爸爸,万俟他昨天已经开始吐血了,医生说他还有一个礼拜的生命,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救救他?!求求你了!”

周明望看了他的女儿一眼,沉默很久,抬起头看着女儿说道说:“你去求阮警官,药在她那里,一共有两颗,给万俟里吃一颗。”

裴晚晴好像得到了希望,眼睛亮了起来:“他吃了病就能好吗?”

周明望看着女儿殷切的眼神,答非所问地回道:“下次记得把咱们的全家福带来让我看看。”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和旁边的狱警一起走了。

裴晚晴回忆着刚才她爸爸说的话,看着周明望的背影,思绪一片混乱。走出看守所,裴晚晴托人要到了阮凌恩的联系方式,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阮凌恩,请务必与她见一面。阮凌恩得知对方是裴晚晴时,答应了她的请求。

阮凌恩是受到了神秘人的帮助,逮捕了周明望加快了案子的进度,而且监控了裴识馨和裴晚晴都一无所获,看来周明望对家里人守口如瓶。

周明望每次都是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说出线索,每次的线索不一定都有用,她明白周明望的心思,这项计划复杂漫长,每个参与者都投入了那么多的时间和心血,眼看着就要成功在即,怎么会轻易说出来?!何况他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外国组织在支撑他,领导告诉她已经联合国外的警方一起侦查这桩案子,现在周明望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就尽可能满足他,不要逼得太紧,尽可能套出更多地线索出来。阮凌恩感觉好像进入了迷宫,明明知道有出口,可她没有上帝视角,只能无像头苍蝇一样去试每一条路。

裴晚晴约了阮凌恩在一家茶馆喝茶,

裴晚晴早早到了茶馆等她,阮凌恩随后就到了,一见面,阮凌恩开门见山地说: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快点说,我还有案子要处理。”她看到桌上有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心里感叹茶香浓郁,味道不错。

裴晚晴看着对方如此直接,干脆就不绕弯子了,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万俟里对吧?”

阮凌恩点点头,表示知道,万俟里这么著名的航天航空学家谁不知道呢。

裴晚晴又给她点了茶点,一边说道:“万俟里就是新基因工程计划里生下的孩子之一,他也是实验对象之一,”

阮凌恩睁大眼睛看着裴晚晴:“什么?!”

裴晚晴又继续说:“当年我无意中看到那份新生儿登记名单,其中有二十一个人的名单被删除了,我靠着剩下的名单信息找到了二十一个人中的十来个人,其中就有万俟里,”裴晚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爸爸太过贪心,加快了计划的进度和强度,导致他现在身体严重衰退器官衰竭严重,每天痛不欲生,已经到了吐血这一步了,医生说……他还有一个礼拜的生命!”

阮凌恩听了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心里对周明望的厌恶又加深一层,说:“那你今天来的目的是?”

裴晚晴声音颤抖地说:“万俟里就剩下一个礼拜的生命了,昨天去探望我爸爸,他说药都在你那里,能给我一个吗?就一个!我现在急需那颗药才能救他!另外的药你们研究也好作为证物也好,我想肯定是足够的!”

阮凌恩听了心头一颤!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没想到这项实验里的孩子竟然要遭受这么痛苦的结果!这时她的心痛的说不话来,兹事体大,她闭上眼沉思了一会儿,又睁开眼,锋利的目光带着力量看向了裴晚晴:“这是非常重要的证物,我只能和领导申请,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他,我现在就回去处理这件事情,你等我消息!”

裴晚晴被她的目光震慑到,心怦怦跳,紧张地回答:“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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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

阮凌恩和周明望————

“周明望,你知道万俟里吗?”

“你把药给他吃下就行。”

“算我求你了,周教授,你告诉我这药到底是什么做的,我们的技术不如你们的先进,有一个成分始终检测不出来,还有,你把张心遥带到哪里去了,你家里,基地,研究院里,我们都搜了无数遍,也找不到她!你知道她家人每天到警局里来哀求我们,我也要求求您!”

周明望沉默不语。

阮凌恩看着他的反应,血压噌地又要上去了,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语气说道:“周明望!你知不知道万俟里现在有多大的痛苦!而你自己只是失去了自由,你能不能想想别人,你的爱人,你的女儿,你的功名成就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没有报应吗?是因为你的家人在代你受过啊!”

“够了!”周明望被阮凌恩的话刺痛,他又说道:“你告诉我女儿,家里有一张是她刚出生时拍的全家福,把那张带来。”

阮凌恩乘胜追击,继续问他:“全家福里有什么?”

“带来,要完整的带来,你们的技术打开不了,必须是我女儿带来,不然我从此保持沉默。”说完周明望就不说话了。

阮凌恩表面上说“没问题。”但是心里已经想象着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