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我们与你同在”(2)

当艾什莉尽力抬起略带迷惘的目光时,恍惚间,她的耳畔响起了一个轻柔曼妙的女声:

“……你反驳不了她,不是么?”

艾什莉一脸茫然地寻找着声音的源头,但直到左顾右盼一番之后,她才发现这股声音是直接从脑海里响起的。

“到底……”随着伤口的逐渐愈合,艾什莉慢慢感到好受了些,逐渐恢复些精神便站了起来,重新直面那个紫色的身影。她奇怪了一瞬,最后把刚才的声音归结为了受伤过重产生了幻听,直接来了个不予理睬。

Tiphereth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哈。” Tiphereth只能叹了口气,缓缓收起了斩击利刃,又从身侧拔出了一把尖锐无比的刺剑,脚下瞬间发力,整个人再度化作一道紫影直刺而来!

艾什莉立刻凝聚其所剩不多的魔力,只是光芒一闪,一面巨大的粉色魔法阵已然在她的面前勾勒而成——她直到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劣势都非常巨大,于是打算利用魔法拦截对方的攻击——可是Tiphereth的速度更快,当粉光尚未绘成一整张魔法阵时,那道锐不可当的紫影就已然二次加速,扑到了法阵之前——

“乒!”

魔力法阵瞬间碎为琳琅裂片,锋锐的刺剑长驱直入——

在那一刻,整个世界如同慢动作化了一般,艾什莉看见那些魔力构成的碎屑在空中纷扬飘洒,反射出她破碎的希望,而那柄无情的刺剑,正拖着一道紫光,一寸一寸地向自己的眉心前进着……

下一瞬,鲜血迸涌。

魔法少女轻巧的身躯再度布满了难以愈合的伤口,艾什莉颤抖着躺在几十米外的冰冷地板上,鲜血止不住地流淌,她痛苦地嘤了两声,感受着身体逐渐冷却。

……要死了吗?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艾什莉的心中陡然涌起一阵悲凉。

好像……自己的坚持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自己也只是做了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决定,然后眨眼间就要因此而惨烈地死去罢了。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没有人见证自己的奋力——而她将无力地倒在孤寂之中。

“……你发现她是对的,不是么?”

脑海中的女声愈发清晰明亮。

“……”

“……你后悔了,不是么?”

“不、不是的……”艾什莉第一次回应了那个声音。

“你很害怕,对吧?——因为你的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我……我一个人也可以坚持下去的……”艾什莉的声音中已经带了些许犹疑,那个声音的话语是如此难以反驳。

“别嘴硬了,孩子,人是社会性动物,没人能一个人坚持任何事。承认自己害怕孤独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

“……”

艾什莉沉默了。

“……还是说,你害怕承认自己被抛弃了?”

“我没有!我没有被抛弃!”艾什莉瞬间抬起了头,急忙反驳道。

“看……你还是不肯承认,对吧。”女声已经带上了一丝嘲笑。

“明明是、是你在胡说……”

未知的女声只是轻笑一声:“孩子,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孤身一人的原因,只是因为别人的问题。”

“……不是的……我是、我是自愿来这里的……”

“自愿?你自愿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吗?”女声继续凌厉地质疑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你就不是自愿的——你是被迫来这里、被迫战斗的。”

“我……”

“既然你是被迫的受害者,那你一定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我确实没有做错……”艾什莉的声音中带着更多的迟疑,“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结局会是……这种局面?”

“因为错在他人。”

“错在……他人?”

“没错。都是别人的错误。你的敌人与你为敌,就是她的错,是因为她没有找到避免与你为敌的办法。你的同伴没有与你并肩作战,不是因为你没有想到联合他们或者为了保护他们,而是他们太粗心,没有主动陪伴你,因此也是他们的错。你的前辈不在你的身边,也是因为他太弱小,没有把那些坏人统统打败,导致你被抛到了这里,也是他自己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都是别人。”

充满诱惑的女声不断地蛊惑着艾什莉。

“可是……可是……”

艾什莉只觉心如乱麻,口中仍做着最后的思想挣扎。

“这样一想,是不是感觉就毫无负罪感了?”

“但这……这是不对的……”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要细想就会发现,对与错都是主观的——那只要主观上认为自己没有错,自己就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没做错任何事,是这个可恶的世界抛弃了你啊。”

“……我没有……我没有被抛弃……”艾什莉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些哭腔——对她而言,同伴是最值得信赖的人,被抛弃是她所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你得认清事实——你被抛弃了。他们都是坏人。只有你一个人在做正确的事情。”

轻柔的女声却是如此残酷,那些话语一次又一次地敲击在艾什莉即将崩溃的心灵之上。

“……我被……抛弃了?”

迷离的眼神逐渐转为一种难以置信。

“对啊。你被抛弃了。”

“可是我……我已经尽力了……我明明没做错任何事……”艾什莉的眼神中,逐渐染上了一丝怨恨,“凭什么抛弃我?凭什么?我都那么努力了……”

“对啊,凭什么呢?”

诱人的女声不断在艾什莉的耳边低语、挑逗,那略带嘲弄的疑问正引导着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什么你们都不在我的身边?我不是曾经帮助了大家吗?大家为什么都不陪伴我?凭什么抛弃我?我……”

艾什莉的面色逐渐由困惑转向了阴沉。

“我这是……被背叛了?被抛弃了?”

“……又一次?”

“就像前辈们那样?变成怪物来攻击我和我所保护的一起?”

“我都保护了什么啊……”

“我就不该来这里……现在又为了这些家伙落得这种下场……”

“什么博爱、什么正义、什么幸福、什么勇气……都是骗人的吗?”

“当初的信誓旦旦……到头来还不是一个个弃我而去……”

“那么温柔的安慰、温暖的怀抱……那样甜美的亲吻……那些笑容与哭泣……到头里都是骗我的吗?”

“就连彼得前辈也……也不要我了吗?”

“……这一切都是谎言吗?”

“太过分了……”

“我……”

“好痛……”

“我好恨啊……”

时间开始流动。

一片漆黑陡然盖上艾什莉的面庞。一如曾经堕入黑暗之中那样……

她恨恨地跪伏在地,用力锤着金碧辉煌的地板,一阵黑漆随即自她的阴影之中缓缓升腾而起,如烟雾滚滚……

随后,她的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从后颈被提起一般缓缓飘起——

“……?这家伙——这家伙难道不是用E.G.O,而是那个家伙的本体?——不可能,她不是已经化作书籍了吗?!”

一根根亮蓝色的巨大锐刺,逐渐环绕上艾什莉的周身……

下一刻,无数亮蓝的刺,化作道道流光,尽数瞄准艾什莉的心脏,狠狠扎下……

就在同时,一道微光却从她的心口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