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翌日,5月7日,史密斯与斯皮莱前去眺望岗,哈伯与水手则到河的上游去砍柴,纳布一人在家准备午饭。

工程师和记者很快便来到儒艮陈尸的那个小沙滩。该处地处格兰特湖的南边。大群的鸟儿正在啄食儒艮,史密斯赶忙把它们驱散,因为他要利用儒艮的油脂干重要的事情。再说,儒艮肉也是上等食物,但那是纳布分管的事了。

这时,史密斯脑海中又浮现出另一个想法。他对昨天所发生的情况饶有兴趣,很想解开那场水底大战的谜底,弄清是何种怪兽竟然把庞大的儒艮弄伤、致死的。他在湖边伫立良久,观察思考,可是在湖面什么也没看见,只有清晨的阳光在平静的湖上闪烁。

儒艮搁浅的那个小沙滩附近,水并不深,但从这儿起,湖底就逐渐往下倾斜,估计湖中央应该是很深的。整个湖宛如一只巨大的水盆,灌满了红河的水。

“我觉得这个湖并无什么蹊跷之处呀,”记者说道,“可我却怎么也弄不明白,托普怎么会突然被猛地一下抛出水面的呢,仿佛有一只大手把它扔了出来,再用刀子杀死了儒艮。”

“是呀,我也心存疑惑,”工程师回答道,“我在想,我的得救不也是有不少未解之谜吗?我是如何从海浪中逃脱,被弄到沙丘上去的?这其中必定有原因,这个谜总会解开的。我们只好多留点儿心,好生观察,不必在众人面前议论,先继续干我们要干的活儿。”

这时,史密斯突然发现此处有一股急流,他颇为惊讶。他扔下几块小木头去试一试,只见它们向南边漂流而去。于是,他便跟着漂流的木头走,来到湖的南端。

这儿的湖水形成了一个凹陷,好像水从地缝里漏走了似的。他把耳朵贴近湖面仔细倾听,清晰地听到地下瀑布的哗哗声。

“就是这儿,”史密斯边说边站起身来,“肯定就是这儿,水就是从这儿流走的。水从这儿通过花岗岩石壁内的一条通道流向了大海。我们可以利用湖水流经的石洞。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砍下一根长树枝,弄掉叶子,把它伸进湖两岸夹角的水中一探,发现水下一英尺左右处有一个大洞。这就是他所要找的溢水口。水流很急,把手中的树枝都给冲跑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出口,我要让它露出来看看。”工程师说。

“什么?”记者惊诧地问。

“让湖面下降三英尺就可以了。”

“怎么让它下降呀?”

“开一个更大的出口。”

“在哪儿开?”

“在离海岸最近处开。”

“那可是一片花岗岩呀?”

“那就把花岗岩炸开。湖水流走后,湖面就会下降,洞口也就暴露无遗了。”

“湖水这么一下降,会形成瀑布的。”记者担心地说。

“我们正可以利用这瀑布。”

心存种种疑虑的斯皮莱跟着史密斯回到住地,发现哈伯和水手正忙着从木排上卸木柴哩。

“樵夫的工作就快结束了,赛勒斯先生,”彭克罗夫说道,“当您需要泥瓦匠的时候……”

“不要泥瓦匠,要化学工程师。”史密斯回答道。

“我们要炸海岛了!”记者冲水手和哈伯说。

“炸什么海岛?”水手不解地问。

“起码是炸掉它的一部分。”斯皮莱说。

“朋友们,听我说。”工程师忙回答道。

于是,史密斯便把他与记者的发现告诉了他们,并把自己的计划也描述了一番。他认为眺望岗下的花岗岩石中肯定有一个大洞,他想进到洞里去,想用炸药在另一处炸开一大洞排水,使湖面下降,让洞穴暴露出来。

工程师的计划得到大家的响应,水手尤为积极。于是,纳布和水手被派去取儒艮油脂,儒艮肉则留下当作食物。他俩对工程师非常信任,二话没说就去干自己的事了。

二人走后,其他三人随即带上编筐往煤层走去。那儿的最新过渡地层中含有大量的片状黄铁矿石,工程师曾带回来过样品。他们花了整整一天,才把黄铁矿石运回了住地。到了傍晚,足足运了有好几吨。

翌日,5月8日,工程师开始着手分离片状黄铁矿中的主要成分:碳、硅石、矾土和硫化铁,并尽快地将它们转化成硫酸盐,再提取硫酸。

工程师在“壁炉”后面找了一块很平整的场地,在地上放了一堆树枝和木柴,把片状黄铁矿石相互架空着放好,然后点火。矿石中因含有碳和硫黄,很快便着了起来。于是,又往上添加大量矿石,上面再盖上土和草,留出一些通气孔,如同把木柴烧成木炭一般。

硫化铁变成硫酸铁、矾土变成硫酸铝的过程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这时,工程师就去忙别的事情了。其他人也都在热情高涨拼命地干着。

纳布和水手剥下儒艮油脂,存于好几个大土坛子里,通过皂化作用从油脂中分离出甘油来。为此,他们必须用苏打和石灰来加以处理。苏打或石灰与油脂发生作用之后,便成为肥皂,并分解出甘油来。甘油则是工程师所急需的。我们知道,石灰并不缺。只是用石灰来处理,只能获得钙质肥皂,无法溶解,所以几乎没什么用处,而用苏打加工,则可获得可溶性肥皂,可以用于日常的洗涤。所以,史密斯这个讲究实效的人更希望得到的是苏打。弄到苏打倒也不难,海岸边海生植物甚多,如海蓬子、松叶菊以及冲上岸来的鹿角菜科和昆布等海藻。

大家采集了大量的海生植物,晒干后,放在坑里焚烧,制成“天然苏打”。

工程师利用“天然苏打”处理油脂,获得可溶性肥皂,同时也有了甘油这个中性物质。

但这还不够,为了将来的配制需要,史密斯还需要一种物质——硝酸钾,通常称之为硝盐或硝石的那种。

史密斯可以用硝酸或碳酸钾来起化学作用,制造出硝酸钾来。而碳酸钾很容易从植物的灰尘中提炼,但他缺少硝酸。他正为这事犯愁时,很幸运,大自然为他提供了硝石,只需前去采集即可。

哈伯在富兰克林山下岛的北面发现了硝石矿,大家挖回不少,加以提炼,即可获得硝酸。

上述工作持续了一周。然后,众人动手砌砖炉,用来蒸馏,制成硫化铁。至5月18日,工作结束了。

对黄铁矿加热和完全还原后,获得了硫酸铁、硫酸铝、硅石、炭渣和灰渣,放在一只装满了水的大盆里。

工程师把硫酸铁结晶封在坛子里焙烧、蒸发、冷凝后,获得了硫酸。5月20日,工程师又用硫酸蒸馏出了硝酸。把硝酸与放在锅里蒸发所得到的浓缩甘油混合起来,得到了几十盎司的淡黄色油质溶液。

这最后的一道工序是工程师在远离“壁炉”的地方独自完成的,因为这道工序极其危险,有可能引起爆炸。当他完成任务归来时,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就是硝化甘油。”

“用它就能把花岗岩壁炸开?”水手满腹狐疑地问。

“是的,朋友,花岗岩十分坚硬,硝化甘油爆炸时产生的反作用力就更大,产生的效果也随之加大。”工程师解释道。

“那我们什么时候搞爆破呀?”

“明天,挖好炮眼就引爆。”

5月21日,天刚放亮,一行人便来到格兰特湖东岸的一尖角处。这儿离海岸只有五百英尺左右。此处高地低于湖面,湖水也只有一道花岗岩石壁拦挡着。炸开这道石壁,湖水自然会从这一缺口流出,形成一条小河,沿着斜坡,直泻海滩。湖面因而随之下降,溢水口则暴露出来,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水手在工程师的指导下卖力地挥舞着十字镐,凿掉岩石表层。坑就挖在岸边的斜坡上,比湖面低许多。水手与纳布二人轮流挥镐挖坑,十分卖力,进度很快。下午四点钟,炮眼挖好,埋好了炸药。

工程师让人在炮眼上方,用一根植物纤维绳子吊挂一块好几斤重的铁块于支柱上。另外又用一根长绳浸足硫黄,一端系在第一根绳子上,另一端拉到离炮眼数英尺的地方。点燃这第二根绳子,不一会儿便烧到与第一根绳子的接头处,第一根绳子燃着后,很快烧断,铁块掉落,砸在硝化甘油上。布置好这套“爆破装置”之后,工程师让大家退后,隐蔽好,独自把炮眼灌满硝化甘油,灌至炮眼口,并在炮眼口边岩石表面也滴上几滴。

随后,浸过硫黄的长绳被工程师点燃。工程师催促大家离开,一起回到“壁炉”。

绳子燃烧大约二十五分钟。二十五分钟后,果然一声巨响,整个海岛都震颤了起来,石块冲天飞起,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壁炉”也跟着一起震动起来。距离爆炸地点两英里之外的这几个岛上居民,被气浪掀翻在地,可见爆炸威力之巨大。

大家随即爬了起来,连忙向湖岸缺口处奔去。

大家立刻欢呼叫喊起来。花岗岩石壁上裂开一个大口子!湖水从缺口冲出,浪花翻滚着穿过高地,从三百英尺高处直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