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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在解放碑跨年的十万群众都目击了一位从天而降的老人。

你从白色飞行器中跳下，哨兵机器人抱着你在半空中打开了降落伞。

新年的钟声轰然敲响，拥挤的人群中爆发出欢快的喧闹。无数的祝福和欢笑伴着千万氢气球飘向了天空，旋转成彩色的风暴。与此同时，人们以夜空为银幕，投射出无数绚烂的虚拟烟火，夜放花千树。

你跳下后，飞行器轰然炸成烟花，夹杂在一道道五彩斑斓的虚拟花火之中，真假难辨。

钟声渐渐停息，碎落的烟花影像划落天际，映红了你凌乱的白发。你也落在了解放碑前拥挤的人群之中，惊起阵阵尖叫：“天哪！他竟然是个活人！”

“他不是陆良吗？Epoch集团的总经理！”

你穿过无数人的身体，穿过无数拥挤的全息影像。那时候虚拟现实技术已经很发达了，每个人可以实名注册一个虚拟分身。植入体内的芯片通过数据接触模拟五感，虚拟分身无论在哪里，本体都能同步一切所见所感。这样一来，人与人之间的社交也基本可以用分身来代替。此刻拥挤在解放碑四周的十万人，皆是虚拟投影。

你穿过十万个虚拟的分身，如同行走在鬼魅之间。

影像到此停止，二十年来，这段过去我已经用VR体验了无数遍。

二十年后，我才终于还原了当初发生的一切，从互联网的各个角落、从监控系统的残留数据，甚至从当初上传到网络的手持摄像机里拼凑出了这段视频，拼凑出了前因后果。因为那时候，年幼的我与你仍有一江之隔，还未相遇。

“又在看啊？”姐姐控制轮椅挪到我身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一个大盒子静静地躺在她的腿上。

“是啊，这不知不觉都过去二十年了。”我看着姐姐垂下的双鬓，她依旧美丽，但确实不年轻了。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怀旧的孩子。”姐姐哧哧地笑着，眼角皱起调皮的鱼尾纹。

“得了吧，你都认识我二十年了，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打燃火，点上她叼起的烟，“况且我也不是孩子了。”

姐姐喷出一口淡淡的烟雾，透过烟气眯起眼睛看着我，“孩子！你就是孩子，永远都是！二十年过去了，你一点儿都没变，除了普通话好了一点儿。”

“得，得。”我举双手投降。

“休息一下，吃点儿水果吧。”她抽了几口，便掐灭了。烟是她瘫痪后染上的，后来心态放宽了就一直说要戒，虽然十多年也没见成效。

“今晚最后一遍了。”我又一次按下了重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