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当生产队长被评了先进,县里的物质表彰是两件大奖,一件是缝纫机一件是收音机。这两件代表着新潮的物件成了我家的重要奢侈品。
其实缝纫机只有母亲使用,收音机差不多成了我的专属,弟弟们对收音机没太大兴趣。
农村一般人家都还买不起收音机,姥姥家就没有收音机。我家这台超大的收音机摆放在大红柜上特别显眼,音质也非常好。父亲的一身毛病常常令我反感,但这次我内心确实生出了对父亲的敬佩。
每天我在擦拭大红柜之前,首先都要精心地先把收音机上面擦一遍。棕色的木质外盒很光滑,上面还有好看的木头纹路。前面有一层红黑相间的特殊面料,背面的盖子可以取下来。我很快就研究清楚了,明白取下背面的盖子就能放置四节手电筒用的大电池。但是里面的电路板看起来非常复杂,我知道不能轻易动任何一处,否则有可能就弄坏了。同时也嘱咐大弟二弟千万不要打开后面的盖子,我担心他俩给鼓捣坏。
我几乎一有时间就会打开收音机听,每天中午吃完饭我都趴在大红柜边听半个多小时广播剧。母亲见我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也会陪着我听一会儿,但奶奶常常唠叨说:这倒好了,给你俩弄回家个大玩具。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每天中午都在播丁玲写的《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里面人物对话和讲解配音惟妙惟肖,我和母亲听得非常入迷。母亲有时会忘记正事,三弟闹腾也不予理睬,气的奶奶恨铁不成钢地叫骂。而我则觉得母亲像我的一个要好的同学,这个大同学有着与我一致的兴趣爱好。
下午到学校后,我的脑子里还回想着中午听过的广播剧内容,会在课余时间把情节详细的复述给家里没有收音机的同学。讲不完的话下一个课间接着讲。于是,我的前后左右往往会围着一帮女同学。再后来有些男同学也开始凑近竖着耳朵听,也有一两个家里有收音机的正好也听过这个广播剧表示不屑一顾,更要表示我讲的情节他都知道,提前给剧透。一些爱听我讲的同学便不干了,开始怒怼:你知道你讲啊!不会讲别捣乱。
紧接着我听了第二个广播剧《第二次握手》那些喜欢听故事的同学再次无限崇拜地听我娓娓道来。
也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还有一个特长,就是把原本可能别人感觉很一般的故事会添油加醋搞进去不少自己的感悟大加解说,致使不少同学一度迷上了听我讲故事。
我基本上一回家就忙着听收音机,不再只是趴在大红柜边上听,而是把收音机搬到这里那里。有时一边在饭桌上写作业一边把收音机放到桌子上,我开着收音机边写边听,真正做到了一心二用。有时会一边哄小弟弟一边搬着收音机放到大炕上,弟弟都睡着了,我还假装着轻轻拍打着,竖着耳朵静心听着收音机里讲述。
后来,我连去姥姥家的次数都在明显减少。再去姥姥家时,明哥瞪着圆圆的大眼看向我。姥爷会说:这个丫头怎么好几天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