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奶奶干的家务除了每天的三餐和日常打扫收拾,另外还有一项大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全家人的衣服被褥的清洗缝补。
秋冬季节轻松一些,农村人不太讲究,在寒冷的季节被褥不会拆洗,全家人穿的厚衣服,只是偶尔清洗外套。
母亲清洗我们穿的小件衣服基本就是在脸盆里手洗,有时候奶奶也给洗。如果是清洗大人穿的外套,母亲就会把我家的大铁盆搬出来,清洗第一遍用温水,一般会借助搓衣板来搓洗。
天冷的时候,母亲不会劳烦奶奶洗衣服,她洗的时候会捎带着把奶奶的外套也洗了。
开春之后,天气一天天转暖,母亲洗衣服的频率明显增加。
奶奶这时也开始参与到洗洗涮涮中,首先她自己穿的不用母亲帮着洗了,有时也会帮母亲把我们几个孩子的衣服洗干净。奶奶不习惯用搓衣板,她喜欢用两个棒槌在一块平滑的大石头上捶捣着洗衣服,估计奶奶认为这样洗衣更省力更干净。我家院子里常年放着一大块一尺多高表面平滑的大石头,那是奶奶的捶衣石。
在我的记忆中,我家洗衣服起初只用深黄色的带点臭味的胰子,洗衣粉是我十几岁之后才出现在家里的。
每年大概在立夏之后的某几天里,母亲和奶奶两人会陆陆续续把全家人盖的被褥全部拆洗了重新缝制。这是一个大工程,大概要持续十几天才能完工。
由于全家的被褥都是直接铺盖,没有被套之类,只是在有的褥子上另外多加一块布,差不多一个多月会拆下来清洗后再缝上去。盖的被子不容易脏,所以就直接用。但父亲的被子被口不但最容易脏,而且吸烟的时候不注意,经常会烧出细小的孔。母亲便特意找一块厚实的布缝在父亲的被口处作为保护,不长时间就要拆下清洗后再缝上去。
拆洗被褥还要瞅准天气好的时候,主要是奶奶负责在炕上拆,然后母亲和奶奶两人在院子里抖落开,把棉花被套先晾在铁丝上,翻开被面被里后挂在铁丝上,母亲拿扫炕的笤帚把粘着的碎棉花清扫一遍,之后才开始洗。
洗第一遍时,母亲会提前在大锅里烧一大锅半开的热水,头遍要用温水洗。母亲会用搓衣板反复搓洗每一处。洗这些大件不用奶奶,但奶奶还是会提示母亲用棒槌省劲。
洗衣的脏水母亲会倒入一个脏水桶中,拎出去倒入街门外面的一个大沤肥坑里。
第一遍洗完后,母亲紧接着会用清水再洗两遍。最后一遍拧去水分的时候,奶奶会上前协助。
连续几天,我家院子里的晾衣服的铁丝上都挂晒着各种大块的红花布和白布,那就是母亲洗过的被面被里和褥面褥里。
不等太干的时候,奶奶就要及时收起这些洗了的布料,拿到屋里在炕上叠起来,然后拿到院子里,放到她的捶布石上,一手拿一个棒槌开始反复捶,正面背面捶,奶奶说是为了更加平整。等捶完后再次展开挂到铁丝上晾晒,细看确实平整很多。
傍晚时候一般就干透了,奶奶把晒的布料一一收进屋里,叠好后用大枕头压上。
第二天母亲和奶奶一起缝合被褥,这次洗的全部缝好后,再开始拆洗其它被褥。
看着她俩如此忙忙叨叨,任劳任怨。我在敬佩的同时,心怀惭愧。我将来长大了是不是也必须干这种活计?而我发自内心不想干。
姥姥家也同样是每年只拆洗一次被褥。虽然是在同一个村子,但母亲在一年当中去姥姥家的次数是可数的,实在是一天到晚忙碌压根就没时间。
有一次,母亲去姥姥家,那时大舅母还在村里,她们大人闲聊时,大舅母感叹说姥姥是苦命人,母亲也是苦命,苦蔓子上结个苦蛋子。姥姥听了很认可,也有所感叹。唯独母亲自豪地说:我闺女可不是苦蛋子啊!
母亲的话对我仿佛是一种激励,我一定要过上不一样的生活这种信念越发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