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是那样的支离破碎,但每一个片段却那么清晰。
一直以为我最初的记忆就是在母亲生弟弟的那个夜晚觉醒的,但后来发现我的记忆大概在一周半时就开始了,只是很零碎,我自己无法确定具体时间。
有一段时间得知全国各地中学生在1966年8月曾奔赴BJ。而我清楚地记得我坐在姥姥家的炕上,炕上就放一个简易的盖水瓮的木板当临时饭桌,我等着姥姥姥爷端上饭菜,十几岁的三舅从外屋进来又出去,一会儿又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洗的发白的绿军挎包,姥姥在忙着给三舅收拾东西,三舅要去BJ参加活动。
可见,在母亲怀孕半年时我就被偶尔寄送到姥姥家了,弟弟是1967年正月出生的,这样算来,1966年2月母亲怀孕,我断奶。我吃了母亲不到一年的奶,母亲怀孕反应时很有可能会把我送到姥姥家。
最开心的是我被一双大手抛在上空,仿佛要到达房顶。姥爷一双有力的大手把我举过头顶抛向高处然后再把落下的我接住。由起初的紧张慢慢转变成了一种欢欣,我再二再三地期盼着这种嬉戏,每次被抛到空中时便会伴着我咯咯的笑声。
有时我会双脚站在姥爷的一只大手掌上,然后姥爷就会把我一点一点举起来,我谨慎地站立着,生怕一不专心掉下来。不过这种游戏不如往空中抛来的刺激。
长大后我表面显得比较文静,其实内心是非常勇敢又喜欢冒险的,我该算是个胆大心细的女子。这大概与幼时姥爷对我的培养有一些关系。
五岁之前对我家的记忆都是片段,母亲后来经常和我提起我不吃肥肉的原因是小时候被爷爷喂多了。年底家里会杀猪炖肉,爷爷会把刚出锅的肉喂我吃,大概爷爷担心牙还没长全的孙女吃不清楚瘦肉,所以只喂我肥肉吃。而我每次吃完就指的锅里的肉表示还要吃,爷爷就继续喂我。我长大后再也不吃肥肉了,母亲便常说都是爷爷把我喂腻了,而我对这些一点记忆也没有。
大概偶尔我会被奶奶留宿几天,我记得有一天晚上,爷爷夜里闹病了,奶奶扶着爷爷斜躺在被窝里。我亲眼看到奶奶从爷爷嘴里拽出一条长长的活着会动的白色虫子。我觉得太恐惧了,之后很长时间不敢靠近爷爷,也不敢在奶奶屋里留宿了,甚至回到姥姥家后很长时间,有谁接我也不愿意回去。
我最早对我家的记忆应该是一周岁或两周岁的春节,我穿着红花棉袄,和红花背带开档棉裤,整个人像个小肉球一样在地上走来走去,从这屋到那屋。家里来了很多客人,我的眼前全是腿。我仰头辨认,有些客人我心里清楚和我家的大致亲戚关系,貌似我不太会讲完整的话语。
走到奶奶居住的西屋地上时,有人弯腰抱起我,一边抱还一边说看看这丫头沉不沉?他没有像其他人抱我那样双手掐着我的腋下往起拎,而是一只大手托着我的臀部,一只手护着我一侧腋下。或许是不想让不熟悉的人抱我,我虽然不会说话,但我在扭动身体要挣脱。看我要哭闹的节奏,他把我放了下来。
长大后回忆这很可能就是1966年春节后的某一天,1967年正月母亲生我弟弟,家里不可能那么乱,1968年春节的话我就应该不穿开裆裤了。
墙上挂着的相框里有一张据说是我满十个月的照片,我坐在一把椅子上,照片没显示椅子,姥姥说母亲担心我坐着不老实摔了,母亲躲在椅子后面双手扶着我。我对此毫无印象。
很遗憾母亲没有和我拍一张合影。
我只记得自己不会讲连贯的话,像个小哑巴,周围的大人说什么我都能听懂,自己开心的笑声和不高兴时的哭闹很清晰地传到耳朵里,久久回响,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