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级学过一个学期毛笔字,每个星期都有一节描红课。
我让父亲特意给我买了毛笔、砚台和长条形的的墨块。东西备得很齐全,但是每一节红描课都上的糊里糊涂。有半节课我都在研墨,右手拿着黑色的墨块在加水的砚台里反复磨来磨去,有时一不留神会把研一半的墨搞到桌上或红描本上。真正把墨研到合适的浓度时,没描几个字就下课了,于是课下抓紧完成作业写完一篇。因为求速度,故而写的也不太认真。导致学了一个学期的毛笔字连一个像样的笔划也写不好。
虽然我的红描本上经过我描写的大字许多都被老师用红色墨圈了红圈,但我知道期间水分,只是表面不愿意承认罢了。
每一个笔划单独写都写不好,只会慢慢临摹,而且因为墨的不好控制,这种临摹并不像美术课上的画画来的容易。好在学校只是把红描课作为捎带性质的副课,并不考试,这让我多少有些释然。
春节前写对联的时候,每年父亲都提前把买好的红纸裁剪成不同的大小,拿到生产队的队部让一个长者写对联。
我学了毛笔字的这一年,父亲动员我和大弟试着一人写一幅对联,句子自己提前想好了写在本子上,实在想不出来就照着旧对联的词语写。大弟坚决不接这活,说他压根就没学毛笔字。父亲说试着写写,好坏都行,只要认出是什么字就好。不行你就给猪圈上贴的对联写,就写肥猪满圈,咱给猪写总可以吧?听了父亲的鼓励,大弟有些心动。但我说写笔画简单的比较好,就写丰衣足食吧。大弟拿起毛笔歪歪扭扭写完四个字后坚决不写了。
我虽然也有些胆怯,但还是提起毛笔准备写。没想到,写了一个四字岁岁平安横幅自己端详一看就觉得丑的没法看。但父亲还是鼓励我说写的略微丑点不要紧,多写几个字就好了。我硬着头皮试着又写了几个小横幅,但自我感觉依然没有进步,于是建议把我写的粘贴到犄角旮旯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最后,我和大弟抱着父亲裁剪好的一堆大大小小的红纸到了我家房前一个有50岁左右的大爷家,我俩看着这个大爷正在自如地以最快的速度一幅一幅写着对联,他家炕上铺满了刚刚写好还没有干透的对联。我和大弟看着这个场景真是满眼的敬佩,那些押韵对称的句子也仿佛存在这个大爷的脑子里,源源不断不重复地被他一一写出来。平日穿着破破烂烂不起眼的大爷居然如此有才。我们那个当生产队长的父亲和人家相比差距真是太大了。
姥姥家的对联全部是大舅写的,于是我对大舅敬佩有加。
我因为压根就没有好好学过写毛笔字,也没有正经练过,写对联就相当于实战。实战的挫败对我这个一向以手巧自鸣得意的人打击很大,内心的挫败感久久不能忘记。同时,我也意识到自己干一些照猫画虎的手工还行,像写毛笔字这种看真功夫有技术含量的事情真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