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林派
拥林派一般来说,也自然是贬薛派,不过有的在表述中主要文字在贬薛,有的虽没有说到薛,但态度都是明显的。这一派的人数、言论相对来说较多。下面依大致的时间顺序挑选一些主要言论以见其阵势:
1.涂瀛《红楼梦问答》:“或问:‘宝钗与黛玉,孰为优劣?’曰:‘宝钗善柔;黛玉善刚。宝钗用屈;黛玉用直。宝钗徇情;黛玉任性。宝钗做面子;黛玉绝尘埃。宝钗收人心;黛玉信天命。不知其他’。”[1]
2.朱作霖《红楼文库·钗黛孰优论》:“……而为宝钗者,虽以凤姐之黠,黛玉之慧,湘云之豪爽,袭人之柔侫,上自贾母,下至婢媪,皆能兼容并包而无不当,则岂钗之实贤欤?盖其世故深而揣摩熟,诚非黛玉之所能望也。……总之,黛以刚,钗以柔;黛用直,钗用屈;黛也任性,钗也徇情。由是一死而一生焉,一离而一合焉。”[2]
3.解盦居士《石头臆说》:“宝钗自云从胎里带来热毒,其人可知矣。……薛氏之热毒本应分讲,热是热中之热,毒是狠毒之毒,其痛诋薛氏处,亦不遗余力哉!”[3]
4.西园主人《红楼梦论辨》:论黛玉曰:“未有儿女之情而白圭无玷痴至于死者,熟读红楼,吾得之于林颦卿矣。林颦卿者,外家寄食,茕茕孑身,园居潇湘馆内,花处姊妹丛中,宝钗有其艳而不能得其娇,探春有其香而不能得其清,湘云有其俊而不能得其韵,宝琴有其美而不能得其幽,可卿有其媚而不能得其秀,香菱有其逸而不能得其文,凤姐有其丽而不能得其雅:洵仙草为前身,群芳所低首者也。”论宝钗则云:“合孔明、孟德而一人者。”说她通过小恩小惠使黛玉、湘云“尽入彀中”,又利用关系,使凤姐、袭人、平儿等“群奸乐为所用”。[4]
5.青山山农《红楼梦广义》:“黛玉聪明机智,为群钗冠。”“袭人善事宝玉,宝钗善结袭人,同恶相济,以售其奸。始则携刷挥蝇,愿学水鸳之戏;继则移花接木,甘受雪雁之扶。王莽谦恭,以移汉祚;宝钗谦恭,以夺林婚。枭雄伎俩,如出一辙。宝玉厌之矣,出闱之遁,有以也夫!”[5]
6.陈其泰《红楼梦回评》(第三回):“《红楼梦》中所传宝玉、黛玉、晴雯、妙玉诸人,虽非中道,而率其天真,皭然泥而不滓。所谓不屑不洁之士者非耶?其不肯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卓然自立,百折不回,不可谓非圣贤之徒也。若宝钗、袭人则乡愿之尤,而厚于宝钗、袭人者无非悦乡愿,毁狂狷之庸众耳。王熙凤之为小人,无人而不知之;宝钗之为小人,则无一人知之者。故乡愿之可恶,更甚于邪慝也。读是书而谬以中道许宝钗,以宝玉、黛玉、晴雯、妙玉诸人为怪僻者,吾知其心之陷溺于阉媚也深矣。”[6]
7.哈斯宝《新译红楼梦回批》第五回批:“这部书写宝钗、袭人,全用暗中抨击之法。粗略看去,她们都好像极好极忠厚的人,仔细想来却是恶极残极。这同当今一些深奸细诈之徒,嘴上说好话,见人和颜悦色,但行为特别险恶而又不被觉察,是一样的。作者对此深恶痛绝,特地以宝钗、袭人为例写出,指斥为妇人之举。”[7]
8.冯家眚《红楼梦小品》:“王夷甫有云:‘大圣忘情,下愚无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其颦卿之谓乎!”“宝钗其奸雄之毒者乎?其于颦卿,则教之怜之,推情格外,以固结之。诚知与贾母之亲则不若黛玉,与宝玉之密又不若黛玉,惟故作雍容和厚之度,以邀时誉,而后谋成志遂,使颦卿死而不恨。吁可畏哉!”[8]
9.佚名氏《读红楼梦随笔》:“至心术品谊,尤优劣悬殊。黛玉则直率而真;宝钗则机诈而险。一则我行如是,不枉己而徇人;一则尊意若何,必观风而阿好。一则伤心迟暮,守己范围;一则到处夤缘,夺人夫婿。甚至笃盟守义,黛玉则之死靡他;始篡终嫌,宝钗则临行追悔。此尤关乎志节,绝不予以含糊。……而世之观红楼者,必欲推崇蘅芜,抑置潇湘,如盲者观场,与作者意忤,吾不知是何肺肝!”[9]
10.季新《红楼梦新评》:“须知黛之于宝玉,纯以爱情相感,不失男女爱情之正。试观两人情意未通以前,黛时时有疑忌心,有刻薄语,这都是放心不下的缘故。及至《诉肺腑情迷活宝玉》一回之后,黛知宝心,宝知黛心,黛之情已定,自此心平气和,以后对于宝玉没有一点疑心,而对于宝钗诸人亦忠厚和平,无一些从前刻薄尖酸之态。其爱情之纯挚,心地之光明,品行之诚慤,胸怀之皓洁,真正不愧情界中人;抱恨而死,所以可伤。至于宝钗却不然。综其生平,未尝以爱情感动宝玉,但知于贾母、王夫人、诸嫂、诸姑以至仆人等,处处使乖,处处献勤,四方八面布置了一个风雨不透,使人人心目中皆以将来之二奶奶相期。彼其心直以宝玉为一禽,而张罗以捕之,以为捕得之后,以我之美,何难使其心悦诚服。唉!这便是娼妓行为。”[10]
11.冥飞等《古今小说评林》:“宝钗阴险狠毒,以黛玉之稚气,当然不是对手。盖黛玉多心,乃无手段;宝钗多心,手段又辣故也。”[11]
以上就是至民国初年为止,也即大体上整个“旧红学”时期所形成的“拥林派”的一些主要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