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手！”
待叶涵从昏迷中复苏，窘迫的他，望着旧化工厂内的一切，枯萎，宛如恐怖电影中才会出现的场景，残留在生锈墙壁上的褐绿色药迹，空气中弥漫着，挥发数年都没办法完全降解的味道，脚下稍微站稳，注意力回到自己肿痛的右手。
比……比赛……王者……
我要赶快回去。
他颤颤巍巍从喉咙里挤出，喑哑的几个字。那比自己的生命都更加重要的东西，他所珍视的荣耀，王者精英全球总决赛。
缓立起身的他，还没站稳又跌倒在旁被击打折断的木凳上，再次失去意识前，他匍匐爬到地板上碎屏手机旁，唤醒语音拨出了求救电话。
“世界瞩目的全球总决赛落下帷幕，有幸我们能够采访到眉笔战队的队员们。”
叶涵靠着枕头半仰在病床上，用着比褶皱的病号服还要空洞的眼神，注视着正在被采访的选手，眉笔战队的靈风。这位带着特殊冲塔打法的年轻男人从农村赛一路拼杀到冠军MVP的黑马，正面色羞愧的解释自己决赛场没有发挥好的原因。
“啧。”
他下意识地移动右手，准备按下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可那从手臂肌肉缝隙直窜大脑的疼痛，逼得整个人一哆嗦。
“诶，兄弟你想看啥节目，等这段采访完，我再帮你换台吧。”
听这充满憧憬的语气。叶涵注意到了对面床，那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病友兄弟。
先前昏迷的时候意识比较混乱，不过依稀记得这家伙是上黑吧，被家长吓然后本能反应跳窗逃跑摔断了腿。
“这个男人，可是我的偶像啊！”
“偶像？很厉害吗？”
“厉害？！！啊对兄弟你可能不玩游戏所以不知道，王者精英可以说是近几年最优秀的光脑游戏了，而他，这个叫做靈风的职业玩家，被誉为剑术之尽头，剑冢！就好比世界上最强的剑道运动员一样，可以说将来要载入电竞史的存在。”
“这么哇塞的嘛，那祝他像你说的那样功成身退吧。”叶涵怕这家伙待会喋喋不休说下去，结束道。再看眼这大兄弟右腿上的石膏，二十四出头的身体，恢复能力肯定没有小孩子那么好。他摇了摇头，看着正值下午的太阳喃喃说：“不用，你把声音调小一些就好，我准备午休了。”
可这身体蜷缩回被子还没有捂热乎，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那是位实习护士，还记得叶涵今早苏醒的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
可爱还带着点俏皮，还有点自来熟，完全没有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女生，身上那种稚气。
“21床病人，你休息了吗？”
隔着被子，叶涵听到了对方俯下身，询问的声音，只得睁开眼睛，如乌龟般慢慢探出头来问道：“江护士，是我的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嗯，也倒不是这个问题啦......”对方被这么一唤，脸一红，顿时显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怪我，是我没反应过来，就理所当了的喊她姓名了。叶涵细想，估计是脑袋宕机太久了，刚重启所以片段记忆的时间变长了？
他扣了扣脑袋刚想打趣，缓和气氛，江护士却又开口道：“是这样的您是急救收住入院，现在我们也联系不上您的亲人朋友——嗯，费用已经用完了......”
她说的话越来越小声，脑子里还在不断思考回忆，来病房前医生对自己的千叮万嘱。
“原来是这样啊。”叶涵坐起身，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还记得他在失去意识前让手机的语音系统定时唤醒读报功能，如果预判的没错，那么在合适的时机自己的储蓄卡账号密码免提朗读出来，因为这样可以解决非常多问题。
“用完了呀。”他忧愁地思考着，现在自己的精神状态虽然还不错，可身体，我的右手感到疼痛之极！我倒是还留有一些积蓄，不过，既然都派这位护士来找我，那估计也治疗无望了吧。想到这儿，叶涵又提起笑容轻描淡写道：“没事你尽快给我办理出院吧。”
说完便转头看向窗外，同一片天空，几天前的自己正坐在专车上前往决赛现场，不过路上出了点小插曲。战队的总负责人在半道上找到了自己，在闲聊了半天，有关商会是如何运作打响靈风这个名片IP的付出后，终于进入正题，负责人希望叶涵能够让出账号及其资格。
至于之后的事，他只剩下这个隐隐作痛的右手。
这种伤到神经的疼痛，即便王者精英是光脑游戏，都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影响。
战队那边的工作？叶涵突然为自己会对他们抱有一丝希望，感到嗤笑。
“兄弟你没事吧？”隔壁床的大兄弟，看到这场景不免吓了一跳。先前那护士很识趣，在叶涵转头沉默的时候就离开了。现在这病房里就他跟叶涵两个人共室，再加上先前关于费用的谈话，短暂半身不遂的他还是有点害怕。
“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
“嘶，好冷，也只有几年前刚从网吧包宿出来，会体验到这种感觉了。”叶涵背着出院时在楼下巧遇工地摆摊，便宜收的，三和公园套装，走在路边上。这个点，还有些反应慢的夜店还未熄灭。空气中弥漫的露气，正跟即将开张的早饭铺水乳交融。
他想起了自己短暂的职业生涯，从被乡村赛崭露头角，再到进入眉笔，最后清白一身出局，好像真的是转瞬即逝。出院前的一晚，他想了很多，未来该干什么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状态还能够做什么，找调查员帮忙吗，按照战队背后财团的力量，联邦调查员未必真能起到什么作用。
原本希望自己这么早点出来，迷迷糊糊的，说不定梦就醒了？
结果现实就是这么冷酷且骨感，他分不清，他真的分不清。
“总得找个维持生计的手段吧。”叶涵想到自己现在无依无靠。
东海市，没有自己认识的朋友，先前存下的积蓄还要顾及未来的治疗开销，远远不够啊。
正当他缩着双手，踢着路边的石子，突然感觉后颈一凉。
停下脚步的他，目光注意到那个本该被忽略的小巷。
怎么说呢，作为王者精英游戏的职业选手，那种在游戏里对于草丛等隐蔽处才会出现的不祥征兆感，在此刻油然而生。
他接着余光慢慢朝着巷中探去，隐匿的转角中，似乎摆着个算卦的摊位。
那算命先生，正拧着自己的假胡子，有模有样的摆好了干活的器具，帆、盘、尺、塔罗牌？
似巧合般的当叶涵注意到他时，对方摘下挂在鼻子上的圆框黑镜，露出背后只有眼白的双瞳并直勾勾地盯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