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引蛇出洞

在旁侧厢房的萧玦将宋媞媞与夜俢染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丹凤眼深得噬人。

棱骨分明的大手一拢,好似将什么拢在他的手掌心,牢牢桎梏着。

宋媞媞咬住柔软的唇瓣,沁出殷红的血珠,娇艳欲滴。

她的心情平复了些许,朝着夜俢染行了一个大礼,道:“修神医,府中母亲恐怕已是中了蚀毒,还请您为她解毒。”

“小女子必定铭记修神医救命之恩,他日涌泉相报。”

绿澜和妙凝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也知道事态严重。

他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请修神医救治我家夫人,奴婢愿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夜俢染神色严肃道:“衡阳县主,并非我不想为宋夫人解毒。”

“实在是此毒失传已久,无药可解。饶是我师傅下山,亦是束手无策。”

宋媞媞身体一抖,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一条无辜的小生命被残忍扼杀在胎中?

明明知道宋夫人中了毒,却让宋夫人饱受中毒之苦,重复一遍丧子之痛?

她的声音苦涩:“修神医,那能否让毒性减缓?”

这可给夜俢染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

他冥想了良久,拿出一瓶护心素递给宋媞媞,道:“衡阳县主,这是护心素,能够护住宋夫人与胎儿的心脉不受毒素侵蚀半个月。”

“半个月一过,护心素不再起效,毒性依旧会伤害宋夫人的身体。”

“我在这半个月内翻看医书,如若能寻到解毒法子,便登门为宋夫人解毒。”

宋媞媞指尖发颤,看哪,就算她未曾提及宋夫人怀有身孕,修神医也得知这毒药是冲着胎儿来的,可见下手之人是如此狠毒。

她接过夜俢染的护心素,感激道:“多谢修神医,小女子先行告退。”

“修神医若是有用得到宋丞相府的地方,宋丞相府绝不会推辞。”

夜俢染摆了摆手,道:“无妨。”

宋媞媞转身,裙角微卷,摇曳生姿。

原主残留的悲怆,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着。

保全宋丞相府这条路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艰难,但她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偷走了原主父兄与娘亲的千万宠爱。

那她,绝不能退缩。

化身钮祜禄·宋媞媞,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微风拂过,不经意间撩动起宋媞媞的帷帽。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从她的眼尾滑落,衬得她的粉面含着旖旎的春色,勾人心怀。

萧玦恰好从座位站起,身姿颀长挺拔,眉眼秀美绝伦。

透过门的缝隙,他的丹凤眼静默无声地望着宋媞媞的那滴泪水,明晰的喉结用力地滚动着。

过了一会儿。

夜俢染从隔壁厢房走了过来,对着萧玦道:“殿下恕罪,臣擅作主张应允了衡阳县主的请求。”

萧玦面无表情,丝毫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半晌,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夜俢染就知道,太子情窦初开,对衡阳县主甚为宠爱,怎么会怪罪于他呢?

他万分感慨:“传言害人呐,都说衡阳县主蠢钝如猪,恶毒跋扈。”

“臣以为,她的心思细腻,待她母亲又是极为孝顺……”

萧玦的轮廓鲜明英俊,眉高眼深之下,尽是诡谲的暗影。

方才她的那滴泪,仿佛是滴落在他的心口上,灼得他的血蛊在隐隐躁动。

他眉骨一戾。

宋媞媞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

她既能诱发他的血蛊提前发作,而她的心头血,又能缓解他的血蛊之症。

一个时辰后。

绮春苑。

宋媞媞静坐在铜镜前,她垂着眸,卷长鸦黑的眼睫毛轻颤,仿若翩翩欲飞的蝴蝶。

她轻声问道:“夫人可是服下了护心素?”

绿澜与妙凝回道:“小姐,夫人已经服下了护心素。”

宋媞媞怯懦,她不敢面对宋夫人,更是不敢面对那个无辜的胎儿。

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宋夫人待她如此好,她却不能为宋夫人解毒。

须臾,宋媞媞眼眸勾勾,既然查明了真相,该是揪出吃里扒外的内鬼,为宋夫人报仇了!

她抬眸,看向绿澜和妙凝。

绿澜沉稳,妙凝伶俐,在原书中,都是对原主忠心耿耿,甚至为了保护她,丢了自己的性命。

她信得过她们。

宋媞媞的面容霜白似雪,眼中含着锋芒,道:“绿澜,妙凝,宋丞相府有内鬼。”

“今夜引蛇出洞,斩草除根。”

她压低声音,对着她们说了她的计划。

绿澜和妙凝闻言,怔怔地望着颜色倾城的宋媞媞。

得知夫人中毒后,小姐仿佛一瞬长大,懂得筹谋算计了。

但她们并不陌生,三年前,小姐也是如此聪慧过人,可一次落水之后,小姐慢慢开始变了,偶尔做出的行径,实在怪异。

“是,小姐。”绿澜和妙凝脆生生应下。

就好像是,从前的那个小姐,回来了。

……

偏院。

宋丞相府的下人皆是被叫到此处,他们眼巴巴地望着绿澜与妙凝捧着的银两。

他们谄媚道:“绿澜姑娘,妙凝姑娘,你们叫我们到这儿,所谓何事?”

绿澜与妙凝展颜一笑,她们语气透着一股欣喜:“是天大的好事!今日小姐到锦堂为夫人求医,修神医垂怜小姐一片孝心,为夫人开了一个药方,保证药到病除,能解百毒。”

“如今已在后厨熬药,只要用慢火熬足十个时辰,夫人就可以服用了。”

“今个小姐欢喜,故此特意赏赐咱们每人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

一众下人吞了吞口水,他们一个月的工钱不过一两银子,小姐一出手就这么大方。

他们感恩戴德道:“小姐如此孝顺,夫人的病定是很快好起来!”

绿澜与妙凝紧紧地望着每个人的神色,皆是兴高采烈。

唯有一人,神色莫名。

她们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随后高声道:“来来来,排好队领银子!”

……

是夜深,苍穹之上点缀着微弱的星光。

丞相府一片寂静。

一个粗壮的身影偷偷摸摸地来到后厨,看火的小厮睡得口水直流,鼾声如雷。

她蹑手蹑脚地饶过他身边,打开熬药的砂锅盖,眼睛闪过了一丝阴毒的光芒。

“睡着”的小厮猛地睁开眼睛,将她的手用力地钳住,牢牢地扣在她的后背上。

他将她拖出后厨,拔高声音道:“来人呐,有人在夫人的汤药下毒!”

“快来人呐!”

李嬷嬷脸色大变,她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小厮的手臂。

“是谁这么恶毒大胆,敢在夫人的汤药下毒!”一众下人闻讯赶来,他们看见被捉住的下毒者,顿时傻眼了。

竟然是李嬷嬷,她可是夫人的乳母,怎么会在夫人的汤药下毒?

李嬷嬷见已经引来了众人,她混浊的眼珠子尽是恼怒的恨意。

她眼珠子一转,随即撒泼打滚骂道:“你这个狗奴才,竟敢污蔑我下毒,我是夫人的乳母,我看着夫人长大。夫人待我恩重如山,难不成我会害了夫人?”

“回头待我禀告夫人,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小厮冷冷一笑:“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身后,传来一道温温软软的声音。

“李嬷嬷,别再挣扎了。”

“你的罪证全在本县主手里。”

李嬷嬷身体一僵,惊愕地循着声音方向望去。

绿澜与妙凝打着灯笼在前,宋媞媞在后,款款而来,她的纤腰不堪一握,罗裙潋滟绽放在无边夜色中。

灯火或明或暗,女子的容颜显得愈发秾丽。

她唇瓣含着娇娇软软的笑意,然,清眸却是一片冷漠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