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说完这段话之后满脸通红,低下了头不敢看邱卓的脸。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多么的不妥,自己还要在他手里干活呢,现在估计完了,工作肯定不保了。
邱卓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已经全然敛起,慢慢坐正身姿,目光探究地低头看她。
须臾,淡淡问她:“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同事误会,我是邱卓,不是旁人。”
方云这才缓慢抬起头看他,这是他第三次跟自己说‘我是邱卓’这样的话了,其实她也能感觉到他有时候是在故意逗她玩,但是今非昔比了,他们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们了。
别说现在已经被穆关缠上,就算没有穆关的出现,她也跟当年一样,选择跟他保持距离。
现在有幸还能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只是方云希望他能跟自己同步调。
互不干涉互不打扰,这样才能保持一个长久的共存关系。
不然,她一定会逃的远远的,逃到一个他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这些话她又怎么能跟他说出口呢,她不希望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她只想把这份心意永远的埋藏在心里。
“我知道你是邱卓,但是你也是我的领导,我们可以是朋友,但是你不能一天之内无缘无故找我这么多次。”
“你还是怕被同事误会。”
“是。”
“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难道你想我被同事戳脊梁骨?”
方云把问题又抛给了他,她知道他一定不想的。
“不想。”
听到他的回答,方云面颊一热低下头,抿了抿嘴再次抬头看着邱卓说:“谢谢你,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会是一辈子朋友的。”
谁要跟你做朋友。
这句话一直到嘴边也没能说出口,再次重逢之后邱卓隐隐感觉到,她好像还活在当年那件他不知道的事情里面。那究竟是件什么样的事情,让她这么多年都不能释怀。
邱卓想了想,觉得应该不会是跟冷沐婚约的事,因为这件他已经知道,而且她在向他坦白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太过艰难,再加上现在冷沐也已经死了,就更不可能是这件事的原因。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
“那我先出去了。”
邱卓看到方云要走,迅捷地一跃而起喊住她,“其实这次叫你来是真的有事情跟你说,医疗案的事,刚接过庄律师的电话。”
方云骤然顿足,僵了一瞬,说:“庄律师说什么了?”她想到了那个文件袋。
“来,这边坐下说。”邱卓走到桌前坐下,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
方云也没有再忸怩,从速走到桌子跟前坐下,“庄律师不是不管这个案子了嘛,怎么会突然给你打电话?”
邱卓看出方云特别紧张的样子,安慰说:“你不要怕,不是坏消息,是好消息。”
邱卓:“庄律师今天接到穆关的电话,穆关告诉她愿意撤销对医院的控诉,让我们不要再去找她。”
方云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穆关怎么可能突然愿意撤销控告。
陡然,方云眸色露出惊恐之色,“庄律师是不是答应了穆关什么条件?”
“没有,庄律师什么条件也没答应穆关,穆关也根本没提要任何条件,就只说了一句让我们不要再去找她这样的话。”
方云的惊恐之色虽然有些缓和,但是还是心有余悸,一想到那份厚厚的文件袋,她就不得不怀疑穆关撤案的初衷。
“不可能,穆关这女人不可能无条件撤案的,她一定想到了什么阴招要对付我,她可能已经知道现在医疗案归你负责了,所以她有点担心斗不过你,就跟庄主任打去电话假装撤案。不,撤案可能是真的,她只是换招数对付我了。”
方云的额头附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面色渐渐刷白,嘴角不受控制的颤抖。
邱卓被她的样子惊住,迅捷来到她的身边轻言问:“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恐惧,穆关撤案不是应该是好事嘛,为什么要往坏的地方想?”
方云抬眸看他,他发现她的眼里似有泪意,眼球转来转去地看着自己说:“她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的。”
邱卓心疼的心里就像着了火似的,他非常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说:“不会的,她跟你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仇。”
“不是的,她认为冷沐是我害哑的……”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静悄悄地滑落到嘴角,方云迅捷憋过脸悄悄擦掉。
这一幕更让邱卓心如刀绞,他见过方云被冷沐追着纠缠,小时候见过,前不久也见过。
现在看着方云如此恐惧不安的样子,邱卓再次回头去想那些场景,似乎冷沐母子跟她之间并不仅仅只有婚约这件事这么简单。
邱卓轻轻拍拍她的后背说:“但是冷沐现在已经死了,穆关也已经想通,她自己在电话里说的要撤案,并没有提出任何其它要求。
至于你猜想的那种不会放过你,她不敢的,当真目无王法了。”
方云听了他的话,安静了好一会,突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坐直盯着邱卓看,“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穆关失踪了吗?”
“是的,是因为她的丈夫带着他们的小儿子到警局报案我才这么说的,不过这人口失踪也不归我们管,那是人家警察的事,警察自己会弄清楚的。”
方云默默听邱卓说,没有再说话。
她为什么会在没有任何人跟她沟通的情况下突然撤案,她明明已经用了那么大的力度来威胁她。
那个文件袋里全是冷沐画的她,一张一张历历在目,就像过往的那些事情一样,满目苍凉。
她既然已经把那一沓画拿了出来,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要跟她斗到底,不斗个你死我活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你死我活,你死?我活?
方云的情绪陷入到极致恐惧之中,伪装的硬壳仿佛就要被穆关一层一层地撕开。
曾几何她一点也不想伪装,她想要说法,想要妈妈能够替她做主,想要爸爸能够去找坏人要说法,可是他们却告诉她‘不要说。’
甚至在他们面前也不许她提起,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似的。
妈妈甚至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等你长大了就不记得了。”
从此,她的脸上,身体上,被她默默套上一张坚硬的壳。
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壳套久了,是会跟皮肉长在一起的,再次被撕开时,会比没套之前要痛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