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结伴

“那么,”灰尔直截了当地把话题切入正轨,“这位美丽的小姐,您喊住我们是所为何事?”

“我猜你们应该需要攒齐前往莫·卡扎莱所需通行证的保证金吧?”莉丝蒂亚也毫不含糊,直截了当地说,“这段时间有不少人都为此而烦恼,幸运的是,对魔物猎人来说,也许一次好的委托就能赚到这笔钱。”

“说得对。可惜的是,这儿没有好的委托。”

“显然,你找错了对象。”莉丝蒂亚抚摸了一下马匹的脖子——她的坐骑时不时会突然表现得焦躁起来,似乎它主人长久的停留让它感到不耐烦了。“这儿的居民生活并不富裕,仅仅只是除掉一只泥沼怪的钱,他们就需要挨家挨户地凑。在勒斯堡附近常有行商路过,你向他们打听护卫车队的任务或许还更务实一些。”

“现在莫·卡扎莱在实行战争管制。”灰尔按住马鞍袋里的长剑剑柄,“这儿临近战争前线,行商也因此少了很多,更别说还要缴纳两千戈塔的保证金。我不觉得和他们能有什么生意可做。”

“而我来这儿,正是要给你一个雪中送炭的提议。”莉丝蒂亚微笑道。灰尔尽力保持面无表情:少女的笑容同时兼具着天真和妩媚,对男人有着极大的杀伤力。“我想和你谈个条件。”

“莉丝蒂亚小姐有何提议?”

“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是同行。”她说,“我并无自夸之意,但在莫·卡扎莱,我还算是有些许名声的——勒斯堡的领主向我寄来一份邀请函,并向我提出了一项委托。这份委托的酬金不菲,但它的内容领主却不愿在邀请函中向我公开,对此我难免心有所疑。”

“所以,”灰尔接上她的话,“你想找个合作的对象?一起完成委托,然后平分酬金?”

“你是聪明人。”

“提议很好,但为什么是我?在此之前我们甚至都不认识。”

“因为你超凡的剑技和崇高的名声——我这样说你会感到满意吗?”莉丝蒂亚打趣道,“我的问题很现实:我在附近没有找到其他闲暇的魔物猎人,而你作为北方大剑——就算是曾经的——这一点也可以证明你的实力。而且……”

她侧过头,红宝石般的眼睛看向藏在灰尔斗篷后的女孩,“在这世道,敢独自带着一个孩子旅行……没点实力,恐怕是做不到的吧?”

灰尔微微扯了扯缰绳,让自己的身位微妙地挡在爱丽丝前。

“好啦。”莉丝蒂亚轻轻拍了拍手掌,“看得出你很重视那个女孩,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意。你怎么说,北方大剑?我现在正要去勒斯堡,你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和我一道同行吗?”

她每次一笑,那吹弹可破的嘴唇和可爱友好的脸蛋便会一起闪闪发光。灰尔本能地觉得,一直盯着莉丝蒂亚的脸看会是个很危险的行为。

“灰尔,”爱丽丝扯了扯大剑的衣角,小声说,“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没事的。”灰尔低声安慰她,“有我在。假如她真是敌人……”

他抬起头,朗声说道:“我愿意与你一道同行,莉丝蒂亚小姐。但事先声明,我不保证我会接受你或是那位勒斯堡领主的邀请和委托,这一切都要等我知道委托内容……以及可能的报酬后才会决定。”

“明智的选择。”莉丝蒂亚伸出一只手,“既然这样,那就省去那些让人头大的尊称吧,灰尔。叫我莉丝蒂亚就好。因为,我们现在是同伴了。”

“你也一样,莉丝蒂亚。”灰尔和她握手。莉丝蒂亚包裹在黑纱网套中的手既小巧又柔软,灰尔很快就判定,眼前的这名女性绝对是个危险的人物……从各方面来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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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斯堡坐落在亚尔棕河向东支流的河畔,曾是布隆坦的军事要塞。在两百年前,为了避开乌彻利亚和波特维亚的冲突,布隆坦君主宣誓效忠于波特维亚国王。此后,勒斯堡和它的周边地区就变成了波特维亚的领土。除了充当波特维亚对西侧的战略隘口,勒斯堡也作为首都莫·卡扎莱的保护要塞行使着职能,因此它拥有重要的地位和价值。

“现在的勒斯堡领主是维吉里奥·布恩。”一行人骑马从农舍间的鱼塘堤道上走过,莉丝蒂亚在领路的同时,也在向灰尔他们介绍着相关的信息,“他是财务大臣马塔里奥·布恩的兄长,也是一位很迷信魔法的人。他经常会颁布一些很奇怪的委托,好在和附近村舍里的居民不同的是,他从不吝惜委托的赏金。”

“说到魔法,”灰尔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莉丝蒂亚腰侧的古籍,“莉丝蒂亚,你说你是魔物猎人,可我没看到你的武器。”

“这是秘密。”骑马走在前面的白发少女回过头,莞尔一笑,“你不也隐瞒着你身为北方大剑的身份吗?虽然隐瞒的手段不是很高明——有经验的人,只要看一眼你的剑就能看得出来。”

“但这样不是不公平了?”他故作无奈地笑道,“因为你瞧,我没发现你携带武器。我不知道你的底细,怎么让我敢放心地和你并肩作战呢?”

莉丝蒂亚神秘地眨眨眼。

“我说过,你是聪明人。但你聪明得过头了。”她说,“你的目光伸得太远、也太贪心了,大剑。你说要等听过委托内容后再作决议,那就得等你接受委托后我才会告诉你我有什么本事。对魔物猎人来说,他们的技艺就是他们的底牌。职业秘密嘛。因为说到底,底牌这种东西可不能轻易给别人看啊。”

“你的工作手段,”灰尔狐疑地说,“就是你的底牌?莉丝蒂亚,这未免太过谨慎了吧?”

“你没和哪个道上的,或者贵族结过仇吗?”灰尔必须承认,莉丝蒂亚的洞察力高得有些可怕,“不然你为何不选择更方便东渡的柯达斯,而是顶着两千戈塔的保证金,在这里寻找生意?听我一句忠告,灰尔:等到想找你麻烦的人找上门后,你就知道藏着底牌的好处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爱丽丝总觉得,莉丝蒂亚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目光曾有一瞬放在了自己身上。

“好吧。”灰尔投降似地叹口气,“你说服我了,莉丝蒂亚小姐。但如果我只是推测,应该不会冒犯到你的隐私吧?”

莉丝蒂亚掩住嘴角,笑得眉眼如月。“当然不会。请说吧,灰尔。”

“我猜你是一名巫师。”灰尔平静地讲述,“你挂在腰侧的书不像武器,但上面附有着许多的魔力。被你的羊皮披风遮盖住、藏在鞍袋里的则是各类草药,其中气味浓郁的白银草、阳凤花等都是魔法素材;你说你也是旅人,但你的衣着显然比我们干净、整洁许多,这说明你只在固定的区域往来。满足以上条件还会接受猎魔委托的,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巫师这个身份最适合你了——我说得对吗?”

莉丝蒂亚眯起眼睛,安静地盯着灰尔看了一会儿。她那夺目的红瞳在黑色睫毛后面闪烁着魅惑的光。

“……也许呢?”

片刻之后,她又笑了。这下灰尔完全确信了:眼前白发红瞳的少女的笑容是一件恐怖的武器,而莉丝蒂亚本人也并不吝啬于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