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又是历史的等级课,阳光从天上照下来,透过了窗子照在了我的桌上,我微微的偏过头,看着窗外热闹的样子。同学们都带着不同科目的教科书走向自己的等级教室,而身后的六班好像也有了动静。
我微微的闭了闭略显酸涩的眼睛,心中有一种焦躁带着苦涩的感觉向我潮涌而来,我飞快地扬起手拉上了那米色的,略显粗糙的窗帘,把我右边的窗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直到我确认自己的眼睛穿透不了那一层厚厚的布料,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我才把头转回自己的作业本上。
我怕,怕自己再看到他。
这样无能的我再看到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晏铭辉的存在,从来都是我辉煌的产物。
现在的我不再有那样好的成绩不再找得到每门学科如何学好的出路,放学走路回家,到家就累坏了,根本没有精力去学习,早上从来都没有在自己想要规定的时点起床……好像生活的一切对我来说都烂透了我没有办法去驾驭和掌握生活中的任何一个因素,而我在暑假里面所期待的人,想要完成的事。却从来都没有做到过一分一毫。
Everything sucks.I thought about everything in the past and i can not face the life now.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狠狠的缩紧了一下。目光又暗沉了几分。
我一定是一个不值得狂奔的人,否则为什么每次他路过我的时候,眼神里都是那样的淡漠和不在意。他是认识我的,我知道。
“哟,今天反常啊,不看男人了?”
我勉强的朝扯出一个笑容,伴随着我不屑一顾的轻哼。我根本没有力量和兴趣去回答凌雁宸那无聊的挑衅问题,于是就继续低头写作业了。
凌雁宸挑了挑眉:“怎么,他不爱你了?”
我觉得凌雁宸最搞笑的地方就在于他根本不知道小男人是谁,却依旧要挑衅我。然而,这个世界这么多人,他一定要去惹一个他一点也不在意,也和他毫无关系的一个人,这也是让我佩服和奇怪的地方。但我或许就是仗着他不知道小男人是谁,虽然是我的同班同学却和我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的缘故,我轻声笑了一下,破罐子破摔:
“哪有什么爱不爱的?人家都不认识我。”说到这里,我又想了想,补了一句:“哦不,是人家觉得我不配认识他。”
“不会吧!我们何韶这么人见人爱的,怎么可能有人不爱上何韶呢?”我就这样听着凌雁宸用这样夸张语气来违心的称赞着我。
但是听着凌雁宸这样搞笑的声音还有无所谓的语气,我心中的阴霾好像有些被驱散开来,好像是一只手握着一把扇子,将我心中漂浮在表面的乌云轻轻吹散。我抬起头,看向他的笑脸,一瞬间,我好像觉得他没有这么的讨厌。要是他不长嘴的话,就更好了。
于是我向他比了个中指,就不再搭理他了。
然后我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也忘记了自己在想些什么,我想那个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预料到,在我的印象中愚蠢又懒惰,不思进取还嚣张跋扈的凌雁宸,最后居然也会成为治愈我的人,从那天开始很多很多个月以后,在那样疯狂和闭塞的申海封城期间,是他那样坦诚地将他每一份的历史试卷评分发给了我,然后用他鼓励的话语来肯定我的价值。他让我明白,原来在微信上和男孩子聊天是可以有言必回的,不会问到一半对方就了无音讯的离开。他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告诉你,你不是这样没有用的人,而不会跟着外界的流言一样去讥讽你,去打压你,告诉你你就是个废人。后来的后来,我终于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好人,纯真的人,善良的人,可惜我永远无法将他放在一个和我平起平坐的位置上,我或许感激他,被他所动容,甚至觉得他样貌不错,但这不妨碍我看不起他,忽视他不在意他的感受。我总是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位置去蔑视他那样不堪的成绩和低下的能力,我既觊觎着他所给我的温暖,又厌恶着他的不堪和无能,我既欣慰于自己给他带来了进步,又警惕着他一丝一毫的成功。我既被他想要了解我的人生所动容,又不想把我之前那样痛苦和晦涩的情感展现在他面前。我既想告诉他自己曾经的伤疤,有一边蔑视着自己是有多可怜,才会把伤疤当做勋章彰显给别人看,我有什么权利将自己过去受到的伤害加害于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呢?我想就算到了故事的最后,我都会死死的欺骗自己,告诉自己,他不配,他不配一切。我知道是我自己心中过不了那样世俗的门槛,但依旧渴望着靠近那样一个自己的确并不厌恶的温暖和纯善,那便把他交还于人海,在我没有让他难过的时候,将所有的一切当做一个遗憾,只留在我一个人的脑海之中吧。
下了历史课,我一个人抱着历史书走在走廊上,然后我抬头,还是没有躲过他,我想移开自己的眼眸,却动不了。
然后我站在走廊的这头看见,屋檐的阴影,把长长的走廊分成了阴阳两半,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手中拿着铅笔盒和物理试卷面,无表情的朝我走来。
他走的稳稳的,缓缓的,好像每一步的步长都已经计算过似的,就这样慢慢的从阳光走向了阴霾。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的掌心突然刺痛,我突然慌了神,赶紧将头扭向别处,努力而又笨拙地想把自己的手从书本中解救出来,而当我发现是因为自己铅笔盒的拉链不小心卡到肉,再将手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得离我很远很远了。
我看着那个瘦小的背影,离我远去。在那里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突然觉得自己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丢了什么,但是我突然想在这热闹的学校里呐喊,我也不知道要喊出谁的名字,我只是希望自己能疯狂的叫一叫,是否这样我心里的空缺就能被填满呢?
小的时候我总是坚定自己是魔仙堡的小魔仙,小的时候最想要掌握的魔法就是能够控制别人思想的魔法,后来长大了对这种无能的想法嗤之以鼻,可是在那一刻是否我念动咒语,晏铭辉就会转过头来向我走过来,他的脸上一笑生花,然后告诉我:何韶,我想认识你。
此时此景,现在的我只想用一个词来形容,惨淡。
不是说好不再喜欢他的吗?
抱歉,我心里特别痛苦。让我再想想吧。或许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我特别的无能。请多给我点时间。
从那天以后我不再去倒水,我也不再去路过六班,我总是将历史教室的窗帘严严实实的拉起来,我也总是绕远道。就为了不碰到晏铭辉。
当我的身体越是逃离,我的心就越想靠近他。我越是背过脸,就越是想看见他。我好像是一座孤岛,处在踌躇彷徨之水中,四面八方隔绝我通向它的路。
这件让我难过的事。其实没有怎么打扰我的生活,我该考试的时候考试,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回家的时候回家,做事的效率,还有思考的强度,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被打扰,但是,当每次我走出教室,看到你那挺拔的,身影在走廊的另一头与我并肩而行的时候,那样强烈的难过和遗憾就朝我滚滚而来,我对此毫无招架之力,只敢灰头土脸的重新钻进教室,不想再要看到你的脸。
那天是又是一节体锻课,可能一个礼拜前的我还是满怀期待这节课的吧。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我也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我既不喜欢打羽毛球,又不想主动找人打篮球,也不想做什么其他活动。今天正在打羽毛球的江小姐好像有些六神无主的,跟关系最好的好朋友冰冰打球都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睛老往我的方向瞟,我也不免往身后看了看,是我这边有什么引起她注意的东西吗?
在我还没想完的时候,她就飞快的扔了羽毛球拍,冰冰还想挽留她,叫她继续打,但是江小姐头也不回的朝我这个方向奔过来。
什么有意思东西吸引她,导致她连跟她最好的朋友冰冰打球都提不起的兴趣了,我倒要看看。
直到她在我身边停下来,我都没有意识到,她是为我而来。
“你怎么啦?”她走到了跟我水平的位置,跟我并肩走在操场上。
我的心中充满了疑惑,难道她就是因为想问我一句发生什么了就不去打羽毛球了吗?
“你这样跑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我看你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所以来陪你走走。”
不愧是江小姐,这样能洞悉人心,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她吧。她肯定不止关心我一个人,她关心所有人不开心,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因为这样我就要告诉她我为什么不开心吗?那我也太不上算了。
但是后面的对话远远的超出了我预料范围。
“我没有不开心。跟你没关系。”
“才不是呢,我看你每次上体育课的时候都会悄悄的去看晏铭辉。今天你却一眼都没有看他,你肯定发生事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对你来说不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吗?我干嘛要把自己难过的事情告诉你啊?
“干嘛一定要告诉你啊?告诉你你还能安慰我啊?”我感受得到自己的语气特别的挑衅和冲动,半晌,我还补了一句:“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关心的呀?然后他们都会把自己心里的事情告诉你,我不就是其中之一吗?”
“我哪有!”江小姐突然放大了音量,我好像从她声音里面听出了委屈的情绪,是我的错觉吧。
我轻轻的笑了一下,没有回复。
“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奇怪,我每次想要问你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既想要告诉我,但你最后都没有告诉我。我邀请你跟我一起打羽毛球,但你总是拒绝我。其实你一天开心了或者难过了,我一直是知道的,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这样开心或者这样难过,但是我一想你可能应该不愿意告诉我,所以我也没有再追问,因为是否告诉我是你的自由。平常我吃饭和聊天和金金冰冰她们一起,因为我觉得你应该和他们不熟,所以我没有和你说话。但是当你告诉我,你喜欢晏铭辉,我感到很开心,因为你愿意跟我分享你的秘密了。何韶,我根本不能确切的感受到其他人的感受,我是一个很迟钝的人,但是我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体会到你的喜怒哀乐,我会主动的去了解你,去感受你。我清楚的感受得到这几天你的情绪都不太好,我这几天总是在问你,你为什么不开心,但你总是不愿意告诉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真的不太希望你不开心,因为我喜欢的就是那样一个开心的,乐观的何韶。”
我错愕哪那里,她刚刚告诉我的信息,整整颠覆了我对她两年多的认知,这些事情都超越了我对她认知的负荷。突然,我觉得学校的风停了,太阳也不那样晒了,我就那样静静的定在那里,半晌也只能喊出了一个:
“啊?”
江小姐的眼神很坚定,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在强忍着些什么情绪,又好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与我拉开了一点的距离。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羽毛球,要跑过来问你为什么不开心吗?”
我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她。
“因为在北二这个学校,你是我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