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是在什么时候呢

傍晚

“罗丽，这是寒酥喜欢的吗？”

孔雀打包了几份糕点，分不清鹿寒酥喜欢什么，到了门口却是犹豫。

罗丽本想说什么，可靠近门口发现结界消失，脸色骤变。

推门，原本该是关紧的门只是被轻轻合上，一推就开。

满院鲜花枯萎，被拦腰截断，花瓣凋零，娇艳的玫瑰跌落进泥里，伤痕凌虐。

孔雀提着的糕点也丢在地上，她们找了所有的房间，鹿寒酥都不在。

结界消失，就说明她身上的仙力不够，只能收回结界。

但院子里除了满地败落的鲜花，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腥气。

是她自己离开，还是被旁的生灵带走，无从得知。

罗丽看着狼藉的院子，想到那日鹿寒酥的神色，冷意一点点渗进骨子。

她料到了吧？

她早就料到了吧……

不管怎么样，她终究会离开的。

所以，她们好不好怎么样呢？自己终究会好。

一开始就是……

罗丽只觉得好痛，痛得她弯腰，眼眶涩得生疼却流不出泪。

攥着心口，她张嘴呼吸，灌进热气，却是坠入冰窖。

“罗丽！”

“罗丽！”

孔雀和亮彩扶着罗丽，看见她痛苦的神色，很是担心。

仙力给她，却不见丝毫缓解。

罗丽哭不出，喊不出，巨大的痛苦笼罩她，满身冰冷。

一开始就想到了结局，所以只是安慰我。

那我该怎么办啊寒酥……

我看见了你痛苦绝望的过去，所以想带着你活下去。

可是，可是现在怎么办啊罗丽，现在怎么办。

好疼……

好疼啊，我好疼啊罗丽。

我好疼……

第一次，罗丽疼弯了脊背，像只被抛弃的小兽，狼狈不堪。

“孔雀……”

“在，我在罗丽。”

孔雀半抱着罗丽，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办，却害怕失去。

就像自己，已经失去过一次。

“她是故意离开的，她是故意的……”

“孔雀，我好疼，我好疼……”

——

在黑暗中睁开眼，鹿寒酥脑子混沌，确定眼睛没有被蒙住，这才缓慢地眨了眨眼。

“咳咳……”

她被丢在这种地方，四周似乎还有水滴声，长时间没有喝水，嗓子有些火辣辣的。

手脚没有被捆绑，她摩挲着周围，没有墙壁，这才缓缓站起身。

用仙力凝出火焰玫瑰，微弱的光毫无作用，却也让讨厌黑暗的少女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无情……”

鹿寒酥确定自己是在不知名空间里，淡淡开口，没有任何情绪。

兀自冷静，压下心底残余的恐惧情绪，她迈开步子向前走。

脚下的平面如湖的表面，她每走一步就泛起波澜。

莹莹的火焰玫瑰在这黑暗中很脆弱，却慢慢变得明亮。

鹿寒酥数了一个小时，她也走了一个小时，低叹一口气停下，伸手触摸周围。

冰凉的触感，将玫瑰靠近，依旧是照不亮的黑暗。

鹿寒酥低头轻笑，顺着那莫名的墙壁坐下，屈起腿，手搁在膝盖上拿着玫瑰。

她低顺着眉，看着火焰玫瑰，黑眸映着荧亮的玫瑰。

这是曾经的环境，只是自己没了曾经的恐惧。

‘罗丽，你在做什么？！快点找出去的路啊！’

他又在激动，鹿寒酥眸色淡然，安静地看着玫瑰。

‘罗丽，你不是最怕黑暗吗？快点找路出去啊！’

恨铁不成钢，他不明白，最怕黑暗的小公主怎么就安静地待在黑暗里。

鹿寒酥没理，只是眸子动了动，一只手抚上玫瑰花瓣。

指甲透着健康的肉粉色，只是指尖苍白得冰冷。

食指与拇指的指腹捻上花瓣，稍微用力就扯下一片，豁然起火。

幽蓝的焰火变为玫瑰的血红，鹿寒酥眼眸也窜起一簇火苗。

‘你疯了！！！’

他厉声尖叫，刺耳难听。

鹿寒酥看着火焰，抿唇不语，等它燃尽，再次扯下一片。

‘你疯了罗丽！燃烧元神之力，你真的想死吗？！！’

他很生气，不知因为她死自己会死，也因为她想死。

拥有最强大的力量和最理智的头脑，她竟然想去死！

疯了，真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不是吗？”

鹿寒酥开口，轻柔的嗓音带着暖意，在无边的黑暗中扩散，显得诡异可怖。

他的怒吼不满戛然而止，在她体内，看到了笑着的她。

“我早就疯了。是在被抛弃的时候，还是被献祭囚禁的时候……”

“亦或是，他用命来囚住我，只为让我去死的时候。”

鹿寒酥不再扯下花瓣，却是扬着明媚的笑，即便此时诡谲阴冷。

“是在什么时候呢？”

手高高扬起，似乎伸手去碰，娇软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疑惑，似乎在问谁。

鹿寒酥的神情迷茫又困惑，询问着。

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她在问谁？

“是什么时候呢……”

她低头，收回手看着另一只手的玫瑰，眼眸里流露出失落。

他不出声，看着失神的罗丽，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眼眸失焦。

“鲜花跌落泥泞的时候吧……”

鹿寒酥呢喃着，眼眸一点点聚焦，捏着花枝的手指松开。

玫瑰无助地掉落在地，花瓣四散，化作幽幽火焰。

“就像，这样。”

幽蓝与血红交织，鹿寒酥就那么看着，火焰愈小，她眼里的光寸寸熄灭。

火焰吞噬一切，黑暗也是。

而她，当年死在呼啸的火焰里。

自然也就，于黑暗中新生。

‘我是，为你好。’

他似乎不知说什么，看着满地的火焰，呐呐开口。

鹿寒酥脸上的笑散去，黑色的眼眸没有一丝光亮，就连火焰都映不上分毫。

莹白的小脸在火焰下十分好看，却也平静的，诡异。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甜腻的、天真的，没有黑暗。

“杀了你们，让你们不会有喜怒哀乐悲恐惊，你们就再不会烦恼了。”

一脸平静地用甜腻嗓音说话，乖巧又天真，

“杀了会求助的生灵，就不会有责任困扰你们。”

“毁了世界，就不会有规则束缚你们。”

“抹去元神和灵魂，就不会有轮回命定苛责你们。”

“我对你们多好啊，你看，我对你们多好啊。”

鹿寒酥说着，脸上扬起大大的微笑，歪着头，眼眸没有一丝神采，宛若布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