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art 2 |
People Taking Action
让人物行动起来

想象
Imagine

有一次,五岁的孙子对我说蜘蛛网是“世界上最结实的东西”。几天后,我恰好在厨房看见一只淡黄色小蜘蛛沿着木头椅背往上爬,刚爬上去一小段就掉下来了,所幸吊在一根蛛丝上来回晃荡。它缩着脚吊在丝线上,看起来像朵凋零的花。过一会它又晃回椅背继续向上爬,又掉下来,再次悬在半空。蜘蛛用体内分泌出的物质织线结网,支撑自身重量。这就好像一个人往身边的什么东西上吐口水,再用唾液的黏性支撑自身重量,悬于半空。如此看来,蜘蛛网确实是世界上最结实的东西。如果说还有什么东西比蜘蛛网更结实,那就是作家的想象力了,因为在想象世界里,你可以凭空失重。

“您的灵感来自哪里?”经常有学生发出这样哀怨的疑问,语调听起来非常困惑,甚至带点怨恨,他们既想知道我如何获得灵感,也想弄明白为何自己灵感匮乏。

每每谈到这个问题,我内心都会隐隐不安。如前文所述,作家用想象力创造出栩栩如生的人物和逼真可信的情节,让这些人物走进读者的生活和内心世界,仔细想来其实有点可怕——读者可能会因为虚构人物的离世而哭泣;可能会爱上一位在现实世界根本不存在的人。比如,作家可以通过情节的设置让作品中的母亲走进房间来倾吐她的秘密,这个形象可能会使某位读者产生共鸣,将自己的母亲带入其中。虽然现实生活中母亲可能远在千里之外,甚至已经过世。

从事虚构文学创作如同进行一项神秘交易。莎士比亚在《仲夏夜之梦》中借忒修斯之口谴责想象力,说它对于“疯子、情人和诗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诗人的眼睛,神奇而狂放地一转,

便从天上看到地下,从地下看到天上;

想象会把不知名的事物呈现出来,

诗人的笔再使它们具有如实的形象,

空虚的无物也会有了居处和名字。

——引自《仲夏夜之梦》第五幕第一场

想象力有错吗?无论莎士比亚说得对不对,作家确实是离不开想象力的,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运用它。本章即要谈论这个问题:为何要珍惜和培养你的想象力,以及如何加以运用。

学生们往往不敢发挥想象力,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刚教小说写作时,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一位女生作品中的人和事是虚构的,与作者本人的现实生活关联不大。虽然她把故事背景设置在自己生活的城市,把人物的职业设置得与自己相似,但这也算正常。她的小说一定是虚构出来的——我对此深信不疑,否则为何要修读小说写作课程呢?我还屡屡盛赞她在人物塑造方面的想象力,比如主人公的丈夫因为儿时遭遇车祸成了瘸子,他还喜欢吹风笛,且有些不寻常的性癖。然而,那届学生毕业典礼上,当我和这位女生的家属握手致意时,发现那是一位面色友善的男士,拄着拐杖,身穿一件文化衫,上面还印着刚结束的风笛音乐节宣传画。难道她的小说直接照搬了现实生活吗?

当然,现实生活难免会在小说里留下零散随意的印记。有一次,为了创作一部小说,我决心躺在床上构思,没有头绪之前绝不起身——女主人公的丈夫到底迷上了什么,以及这位年事已高、麻烦不断的女主人公在年轻的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不幸。一阵思索过后,我决定把故事的落脚点设置在“trolley”(有轨电车)上。基于这个想法,我查询了20世纪20年代有关有轨电车的资料,进而发现准确的说法应该是“streetcar”,而且那时正在发生大罢工,女主人公的问题可能来自这里。于是一部长篇小说应运而生。

后来,我在梳妆台上发现一张车票,上面印有旧式有轨电车的图片。这张车票是我去南加州查尔斯顿旅行时留下的,在那里游客可以乘坐改装成老式有轨电车的大巴游览历史悠久的城区。是这张无意间瞥到的车票让我联想到有轨电车吗?也许是吧。但我绝不会因为偶然看到这张车票并联想到查尔斯顿的风土人情,就会想写一部小说。

以现实生活为蓝本进行小说创作并没有错,不论是对现实生活进行微调(比如让某位精神失常的亲戚在虚构世界中免遭此劫),还是把现实生活完全推翻,或完全照搬,都是可行的。作家还可以在创作中加入一部分的纯虚构元素,并把这部分按照“自传小说”的方式来写,与读者形成一种趣味互动,他们会饶有兴致地按照自己的认知来区分真实与虚构的成分,虽然往往无从分辨。上述这些方法对小说创作都有帮助。可能正是由于我不反对以现实生活为蓝本进行小说创作,我的学生往往就把现实生活当成小说创作的唯一素材来源了,他们作品中的点点滴滴都能找到真实原型。但我觉得,如果大量的创作都完全依托于现实生活,会使作者显得胆怯和保守。

在写作班上课时,我尽量避免让学生讨论作品的现实原型,这样我才有讲评的空间。比如,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这位母亲很可怕”,而不用担心伤害到以母亲为原型进行创作的学生。每当学生说“这是基于……”,我就会故意打断他们的讨论。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只有把创作素材当作虚构成分讨论,我才会觉得他们是在创作,才会觉得作品更贴近小说的本质属性。当然,这个想法也可能是错误的。因此,为了使作品具有更强烈的小说特性,我鼓励学生凭空编造。他们之所以更喜欢在创作时照搬现实生活,我觉得是因为不敢发挥想象力进行虚构,或者说对于自己的想象力缺乏自信,而不是因为艺术创作原则要求他们这么做。

但我其实并不在意学生的作品是否照搬了现实生活,也无意知晓他们是否会在下一部作品中心甘情愿地采用虚构的方法,更不想探寻作品与现实生活的匹配度。如果真以现实生活为蓝本进行创作,仅给母亲换个名字、在创作中带入她的样子还远远不够。还要发挥想象力为人物设置一些细节,让他从现实中的人物原型里抽离出来,看起来不再像你的某个亲属。谨记,你正在刻画的是小说里的角色,而不是该角色的人物原型。假设人物原型叫露易丝,以她为蓝本虚构出来的人物叫芭贝特,那么作家要杜绝跟露易丝有关的元素,尽量忘却她在现实中的房子或朝天鼻。运用想象力,给芭贝特设计出不一样的房子和鼻子,甚至让她做出露易丝从来不曾做过的事情,反而会为故事增光添彩。

这样一来,作家才能在创作中摆脱露易丝的束缚——写这个故事的目的既不是为了给她著书立说,也不是为了对她进行贬损,更不是为了加深对她的了解。写作时要忠于叙事文学的内在规律,而不是被激发创作灵感的现实原型牵着鼻子走。

小说和回忆录不能混为一谈,因为小说是虚构性的,虽然多少带点现实生活的影子,但没有义务完全照搬现实生活,也无须精准再现诸如爷爷的过往、家族的悲剧、婚姻失败的缘由这类事实。我认为虚构性元素的存在是为了满足故事发展的需要,而不是贴近现实生活,比如为了故事需要把爷爷写成坏人。一切以故事为重,这对作家来说既是难得的机遇、快乐的源泉,也是一种挑战。这样写出的作品一定不会太差。另外,作品是会反映作者内心的真实想法的。也就是说,如果作家在创作过程中足够坦诚、直面内心,作品反映的就是他潜意识里对爷爷最真实的想法——可能与家族神话中爷爷的形象相去甚远。

此外,现实生活中妈妈或爷爷的形象鲜活立体,如果事无巨细地展现可能得洋洋洒洒地写上二十卷,而一部小说中用于塑造人物的笔墨往往有限,所以不论作家有多高的天分,写作目的是什么,都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呈现出妈妈性格的复杂,因为她可能脾气古怪、令人抓狂,有点儿可爱还有点儿疯狂。你的爷爷也是一样。身为作家,如果偶尔写写回忆录练笔,也许有可能全面再现某位亲属的生活。但若正儿八经地写回忆录则不难发现,虚构仍是不可或缺的。

尽管现实生活中能激发写作灵感的瞬间数不胜数,但光靠这些还无法写出完整的好作品。想真正掌握小说创作的方法,就要习惯用自己的想象力填补现实生活的空白。比如上文提到的那位会吹风笛的丈夫,如果没有想象力的加持,能写的可就不多了。回忆录作家也一样,最好能从现实生活中广泛寻找素材,不能只限于自己那点儿经历。除非作家本人健康长寿且经历丰富,否则能利用的创作素材迟早会耗尽。

小说创作不能过于依赖现实原型还有另一个原因——避免主题太过明确。比如写到“爸爸出场”时马上想到“他就是专门来伤害我自尊的”,或者“没错,她这么问不就因为我是黑人吗”。作家本人可能无从察觉,但在故事还毫无头绪时就把主题先定下来,对作家或是读者来说,都为时尚早。要写出好作品,作家必须突破自我,创造机会让那些潜藏在心底的东西浮现出来。好作品的创作不会一帆风顺,处于初稿阶段的新作品往往没有特别明确的主题,作家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写这些。但无须担心,主题是在创作过程中逐渐清晰起来的。发挥想象力进行虚构,凭空想象出在现实生活中并未发生的故事,这样才能锻炼小说写作能力。仅把现实生活的真事换个名称就全盘照搬到写作中(比如把写作班更名为艺术班),并不能提升写作能力。不妨先锁定陌生领域的一个层面作为写作目标,你在接下来的写作过程中会遇到突发情况及其暴露的问题,这会让你学到些新知识,而这些知识都是你以往未曾留意到的。只有敢于探索未知才能写出好作品,这需要自我挣扎、自我突破、走出安全区。

我曾教过的一个男生一直不太懂得,故事需要由人物的行动和事件来推动,所以当他完成了一部非常精彩的短篇小说时,我还以为他终于掌握了写小说的要义,并对此感到特别兴奋。这部新作中确实含有一个重要事件,即主人公发现自己的秘密早已人尽皆知,此时他的情绪爆发,故事也达到了高潮。后来听说这正是他真实生活的写照,我感到莫名的失落。尽管希望学生可以更多地发挥想象力进行虚构创作,但事实证明把现实生活原样照搬到小说里也没什么不妥。很长时间以后我才想明白这种失落感的缘由——我以为那个高潮时刻是他虚构出来的,但事实上却是真实经历。那个重要事件让我觉得深受感动并惊叹不已,但对他来说却稀松平常。虽然现实生活给他提供了完善的故事范本,但是无法使他意识到自己在小说创作方面的欠缺和不足。

另一个女生则对自己的生活感到困惑不安。如她所言,写来写去,所有作品的主人公都一个样——一位“犹豫不决”的年轻女士。当她强迫自己用虚构方法写小说时,就必须塑造一些与自己不同的人物,并经历别样的困境。如此一来,她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想象力和代入感。在此之前,她似乎总是按照自己的生活来写小说,但当她开始反向操作,各种灵感纷至沓来。事实上,她的新作看起来也很正常,并没有因为想象力太过丰富而显得古怪。若不是对她的年龄和生活经历有所了解,我根本无从判断这些新作与她的真实生活有无关联。与之前的作品一样,她的新作依然精妙细致、观察入微、感情充沛,但人物不再单一了。她学会了如何将自己代入到不同人物的内心世界——也许是一位比她年长的女士,也许是一位男士,抑或陷入某种从未经历过的窘境。一旦打破现实生活的束缚,灵感就来了。

显而易见,虚构是小说创作的核心技法,既可以凭空虚构出人物和情节,也可以在现实生活的基础上稍作加工,对话、时间、天气等,都是可以虚构的元素。虽然虚构已经是写小说的惯用手法,但我们还可以更自如、更多地运用它。小说创作之初往往是以现实生活为蓝本的,随后加上一些或真或假的元素。但一开始就以虚构为蓝本,再以虚构为补充,也是完全可以的。就像我厨房座椅上的那只黄色小蜘蛛,它吐出丝线,悬挂在半空中织网。作家也一样,大可以抛开现实生活,完全凭想象力进行创作,并坚信这足以支撑起一个故事,然后再逐渐填充细节。不过,蜘蛛可能会掉下来——在我看来,这正是许多人无法接受完全凭借虚构进行小说创作的原因。有些学生因此过度依赖现实生活,不敢放手一搏。单靠想象力可以完成一部长篇或短篇小说吗?想象力这么管用吗?答案是肯定的。

作家自己在创作过程中可能都没有意识到,所谓的好小说,其情节必然与作者内心最强烈的情感实现了某种共鸣。人物及其行动可以虚构,但情感一定是真实的。我们之所以写作,就是因为生活中总有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要么说不得,要么说不清。而小说的事件和内容把这些无法言说的东西以文字形式呈现了出来。不论喜欢与否,每个人都会在生活中经历某些情感波动,这就是灵感的来源。但由于这类情感有时来得过于强烈(诸如欲望、愤怒和恐惧),我们往往会把它们屏蔽掉,通过自我压抑的方式回归理性。

作家只有打开心扉直面情感的涌动,才能得心应手地运用虚构手法。拥有足够强大的负面情绪承受力,以及足够强烈的自我剖析意愿,是激发想象力的前提。如果作家不愿意剖析自我,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写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就是不写引爆冲突的主要事件。实在不行,你可以试试分裂出两个自己:一个想要把内心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另一个感到恐慌、想有所保留。然后转移后者的注意力,放松下来,这样前者就可以毫无顾忌、畅所欲言。

但如果就是没有想象力、找不到灵感,又该怎么写呢?其实也没有那么难。重点在于从现实世界中搜寻那些产生客观影响的事件,而不是那些仅仅改变了主观感受的事件。比如,芭贝特出言不逊冒犯了一位女客人,然后接下来的三页篇幅描述的都是客人受伤的心情。如果略去这段情绪描写,转而写客人的行动呢?——她无地自容地夺门而去,只好在镇上唯一的旅馆过夜,结果没钱付账,又向芭贝特求救。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作家要先把自己代入到人物的处境,再思考可能发生的事情。怎样才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不论好坏,先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罗列出来,然后再挑选。有位学生一直想写一个故事,讲述两个疏离的家人在参加婚礼时不期而遇,关系最终得以改善。是因为怎样的契机呢?在讨论婚礼上可能出现的意外时,她获得了灵感:一个小插曲使本来疏远的两人正面接触,齐心协力解决问题。哪怕只是开口讲话。然后我们开始罗列有可能推进故事发展的小插曲,比如新娘打算逃婚,新郎与准岳父扭打起来,承办方迟到,香槟塔塌了,摄影师……从众多选择中找出那些既能拉近两人情感又能推动故事发展的事件。每个事件都会引发更复杂的局面,人物自然也会有相应的行动。作家可以按照这个方法对筛选出来的事件一一尝试。

还可以通过任意性练习活跃思维。比如,作品中下一个情境应该包含一个以“m”开头的物件。还可以用游戏方式随意选定范围,可以是某篇新闻报道中提到的事件,也可以是翻开字典第一眼看到的词,或者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

如果还是没有灵感,下面的方法也会有帮助。走出书房,去那些没人认识的地方独处一会儿,随心所欲乱写一气,不管有没有用,把脑海中闪过的所有念头都记下来;欣赏油画雕塑或听听音乐也有助于放松思维,可以参观美术馆或听场音乐会;再不然,去个不太能碰见熟人而又人流密集的地方(超市就是个不错的选择),盯着过往的人看,直到能激发出创作灵感的目标人物出现——目标人物至少成对出现,得有明显的体貌特征,而且从小说创作者的眼光来看,他们很特别,虽然别人可能注意不到。以这些特别之处为基础展开想象——他们可能正处在人生重要时刻。盯着看一阵儿,回家之后选择两人中的一位当小说的叙事者,试着写一小段,交代清楚两人的关系、为何出现在那个地方、当下有什么需要或烦恼,等等。因为一无所知,作家只能凭借想象力虚构,但在既定事实的范围内任意发挥想象还是很刺激的。比如,你看到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领着个小孩,并猜测她不是这孩子的妈妈,而是姨妈、老师或保姆。但奶奶或外婆可能不太合理,因为她太年轻了。不过你可以大胆想象,推断她嫁给了一个老头,而老头正是这个孩子的爷爷或者外公,这样一来,年轻姑娘成为小孩的奶奶也就顺理成章了。在公众场合盯着陌生人看,揣测他们的人生其实有悖道德伦理。但这种写作训练富有成效,因为写作本身往往也关乎道德,而且这种窥探的行为本身确实很刺激。

如果不想冒雨外出或者行事鬼祟,也可以自行想象两个从楼里走出来的人,然后对他们的情况展开想象、自问自答:他们更愿意走出来还是待在里面?他们就此分开还是一起行事?他们所期望的是什么?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吗?至于“他们多大了?”这种问题可以先搁置一旁,把注意力集中在与人物特质紧密相关的主要问题上。然后再去思考细节问题,比如年龄、性别、身处何处,以及他们的确切期盼或恐惧。

你也可以用自己独特的方法寻找写作题材和目标。不妨搁置理性、率性而为,让自己习惯于捕捉流动的思想和情感,习惯于观察身边的人或事,从中选取最具吸引力的一个作为写作目标。也许在百般找寻之后一无所获,还得以自己的现实生活为蓝本。没关系,只要看清自己内心那个不可预测又杂乱无序的世界,你总会写出些什么的。

作家其实就应该像小孩那样天马行空、胡思乱想,这样做并不是犯傻,也并不应该被阻碍,作家甚至还要在心底为这样的想象专门留出一块空间,静静等待创意的到来。一旦将自己带入到人物的世界,相应的事件就会应运而生,故事写起来也会得心应手。不论是细致耐心地尝试还是烦躁不安地试验,这种写法都需要投入大量时间。

有时,作家还要绕开人物,在外部设置事件。当然不是那种从天而降的牵强事件,而是日常生活中普通的小事,比如求婚过程中电话突然响起,产生矛盾时孩子恰巧受伤。所谓无巧不成书,正是这类安排恰当的外部事件改变了故事的走向。如同蜘蛛结网,有时关键事件需要提前铺陈。还要集中精力审视已经完成的部分,并找到漏洞。比如某个人物需要随身携带什么东西才能让前面的桥段更合理?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必不可少,但前文中却未曾提及。这个东西还能衍生出什么?她在前文中已经具备了哪些特质?这些特质又促使她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前文已经埋下了哪些伏笔?它们又将引发什么新问题?如果这个人物是古董店员或山羊饲养员,那么她应该具备哪些相关技能?还有怎么也绕不开的一个问题——故事的发生地是哪里?哪个城市、地区及国家?一些新手不愿在作品中点明地点,但奇怪的是,地点越具体,故事非但不会变得狭隘,反而会显得真实和亲切。如果将地点设置在密歇根北部、佛罗里达中部或马萨诸塞的斯普林菲尔德,那么人物就得像当地人的行为方式靠拢。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改变了故事的走向?——在芝加哥,可能会赶上瑞格利球场的比赛散场,主人公们因为地铁太拥挤嘈杂而无法交谈;在好望角的话,其他人安逸地在小船上晒太阳,而主人公可能对贝类食物或紫外线过敏。

如果上述方法均宣告无效,就无所事事地坐上一阵子吧。想象力有时是憋出来的。我们探讨过浪费时间的必要性,请不要吝惜。记住,想象力终归会有所贡献,比如一个场景、人物或故事发生地……你可以此作为一部小说的起点,再添加其他元素,逐渐令其丰满成形。如同蜘蛛结网,从一个点连接到另一个点直至形成一张大网,这样一来,它就能悬浮在半空而不至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