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舒暗道,“您老还真料事如神,可不就是超凡属性。”
口上却道,“正要请前辈指教。”
陈太雷摇着蒲扇,“来吧。”
他疾步后退,一步丈许,许舒狂扑,运指如飞,连续点在陈太雷诸多要穴,但都无效。
两人追追逃逃半个小时,陈太雷忽地挥扇,将许舒打退出十余步,一脸的凝重。
“让前辈失望了。”
许舒拱手,一脸颓唐。
“我失望个鬼!”
陈太雷仰天叹道,“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妖孽,生下来就是要生生气死我辈么?”
许舒怔了怔,“前辈这是何意,我分明一次也没制住前辈。”
在秘密监狱里,对上那些阶序一,阶序二的体士超凡者,他几乎无往不利。
他满以为大功告成,没想到对上陈太雷,却起不到半点效果。
陈太雷哑然失笑,“老夫好歹也是阶序四的内家大师,若是让你这玉指拂穴给制住了,岂不要人笑掉大牙。
适才你我交手,你无一处不对,听血辨脉之准,连老夫也得甘拜下风。
你可知,你为何制不住我?”
许舒沉思片刻,猛地抬头,“可是我太慢了?”
陈太雷点点头,“正是如此,你听血辨脉再准,却处处慢我一步,一步错过,血涌他处,认穴再准,也自无用。
这是你我实力的绝对差距,很难弥补。”
许舒若有所思,“若是前辈安坐不动,我突然偷袭,可能得手?”
陈太雷笑道,“能得手是能得手,也是无用,老夫气血沉凝如铅,奔涌如江河。
你锁穴的本事,了不起算在老夫体内修了个田埂子。
江河一旦奔涌,岂是区区田埂子能阻挡的。
除非有朝一日,你气血再壮,能一次封住我八处要穴,那时田埂变堤坝,我也只能徒呼奈何。努力吧,少年人。”
许舒皱眉,“玉指拂穴对上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可能有效?”
秘密监狱并没有阶序三的外家宗师,许舒没办法进行试炼。
陈太雷道,“阶序三的外家宗师,一旦被你玉指拂穴,瞬息之间,也能冲开穴窍。
可这瞬息之间,就是你大做文章的余地。
你大可快速运指,连续封住他八处要穴,便能彻底擒拿。
你小子怎么老研究对付阶序三的外家宗师,可是和谁结了仇怨?
若是化解不开,老夫给你出个帖子,你投过去,保管让你立时消灾。”
他越看许舒越是顺眼,这么个天才武者,将来前途注定不可限量,这个时候不结好,还待何时?
许舒谢过陈太雷,,“晚辈并不是要对付阶序三的仇家,而是即将远行历险,只怕遭遇强敌。
所以,才来找前辈求取玉指拂穴的秘法。”
“你可是要往金银岛一遭?”
陈太雷瞪圆眼睛。
许舒道,“前辈也知死亡航线,莫非前辈也要前往?”
陈太雷摆手道,“死亡航线是真正的死亡之旅,老夫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作甚想不开去那处找死。
再有,你小子日子不也挺不错么?作甚要走这捷径?”
不待许舒回答,陈太雷笑道,“也对,少年人自有意气,拼死一搏,搏出个未来,也未必是错。
到了老夫这个年纪,暮气沉沉,纵然有心,也无余勇了。”
许舒道,“以您的本事,去探金银岛,也有危险?”
陈太雷道,“茫茫海域,风高浪急,以前也不是没组织大军去过,连军队都压不住,个人的力量,在不可测的天地伟力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也不是说就全然无有希望,不还有那许多幸存者得了机缘?三分天命,七分打拼吧。
你若真想去,我倒是觉得你的胜算比旁人高几分。”
“这是为何?”
“因为你比旁人聪明,别小看聪明,关键时刻,这玩意儿可比武力更能保命。”
“那就承前辈吉言了,敢问前辈,我现在的战力,对上阶序三的外家宗师,有几分胜算?”
这是许舒一直关心的问题。
没被麻伯用半骨胆催化前,他已经能胜过才入阶序二武师的陈衍宗。
现在他的气血也壮大到了武师境的顶峰状态,再加持无极手和玉指拂穴的本事,让他生出和外家宗师争锋的野望。
陈太雷怔了怔,道,“看来,你此行要弄大新闻,罢了,老夫再给你增加几分保障。”
“晚辈只带了这三千两银票。”
许舒一脸苦涩。
陈太雷扬眉,“骂谁呢?好像老夫多看重钱财似的。
我有一套天常步法,十分玄妙。
说实话,你学了无极手,劲力运用上,已经不逊外家宗师了。
但在身法上,还是有不小的欠缺,若是补齐了这天常步……。”
许舒抢答,“我就能胜过外家宗师?”
“做梦!”
陈太雷道,“不过,以你的素质和天赋,未必没有一搏的能力。还是别分心了,赶紧修习天常步。”
“多谢前辈!”
许舒诚心道谢。
有一搏的能力,他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他还有关键一招:武力不够火器来凑。
“你若诚心谢我,等你从金银岛回来,若是有想往外销的东西,可以先到我这里来问问价,如何?”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许舒抱拳,“一言为定。”
陈太雷道,“这才天常步,取自天常算法,天常者,自然也,以数理入大道,十分玄妙。
老夫也只领悟三四分,教你足够,你且听好,看仔细……”
一晃又是两天过去,整个竹苑数百块青石砖,印满许舒的脚印,仔细看去,那些脚印聚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浑圆,层层叠叠,无处不均匀,无处不饱满。
这天上午,许舒最后一趟天常步走完,陈太雷已经麻了。
他满以为许舒再是武学天才,这天常步毕竟涉及数理,要想真的钻深吃透,非要在“天常三算”有所研究才成。
却没想到,这家伙前天上午,拿过那本“天常三算”的册子,瞅了几眼,要小张子拿来大量稿纸和铅笔,趴在凉亭的石桌上写写画画一通后,就开始瞎练了。
练着练着,就成了这般模样。
一开始,陈太雷还能看到自己传授的天常步的影子,到得后来,他已经看不懂了。
许舒练得身法,和自己教授的,已经大相径庭。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许舒的修炼过程,陈太雷非得以为他练的是其他功法不可。
…………
时入初秋,酷暑未消,许舒穿着一套沙滩装,蹬着厚底运动鞋,戴着墨镜,背上双肩包,一大早赶到前海码头。
还不到七点,沿江大道上已是一片繁忙景象。
十余艘货船新靠岸,上千脚夫都没顾得上早饭,个个只穿一条短裤,露出通红发黑的精壮身躯,扛着一箱箱的货物,来往于货轮、码头之间。
大量的早餐摊贩,支着流动摊点,在沿江的观景区上,排开长龙。
许舒老远就被一家馄饨摊上散发的惊人香气所吸引,他连吃三碗鲜肉大馄饨,五脏庙才得圆满。
随即,他又转到望江台上的一家咖啡店,一杯冰水才送上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糙汉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有人了。”
许舒在等厉俊海,前天傍晚,厉俊海给他打来电话说船票办妥,发船的日子就在今天。
“许兄,是我。”
糙汉才开口。
许舒惊得站起身来,“你,你是老六?”
糙汉点点头。
“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许舒印象中的厉俊海,斯文稳重,一副江湖大豪的做派。
眼前这糙汉,头顶鸡窝,胡子快赶上头发长,面色黑亮,肩膀手臂处多出晒伤。
整个人放在脚夫队伍里也丝毫不违和,若不是声音没变,许舒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眼前的糙汉就是厉俊海。
“哪里来的力巴,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去去去……”
厉俊海才要落座,侍者来赶人。
厉俊海赶紧离开,许舒只好跟着离开,两人绕到望江台一侧,四下无人,厉俊海道,“我这大半个月,都在码头上扛包,日晒雨淋的,遭老了罪,为的就是改头换面。”
许舒瞬间领悟,去金银岛固然凶险,若侥幸回归,被有心人惦记,未必不是麻烦。
他也考虑过这点,所以弄了个墨镜,没想到厉俊海玩得这么绝。
许舒道,“此次死亡航线的票卖得可还火爆?”
厉俊海道,“当然火爆,死亡航线,再是凶险,可这世上哪有比贫穷更恐怖的事,有的是想要搏一把赢他个出人头地的赌徒,厉某上一次登船,就是这种心理。
除此外,金银岛上可能存在的源果,源叶,也足以撩动那些视刀尖舔血为等闲事的超凡强者。
两者加在一块,这人想不多都不行。”
两人又闲谈片刻,一道激昂的汽笛声拉响,远远瞧见一艘老旧的蒸汽轮船的泊台上,已经排起长龙。
厉俊海赶忙招呼许舒过去,半个小时后,两人登上吉祥号。
此船三千吨的排水量,称得上个大家伙。
许舒扶在栏杆上,轻轻一蹭,蹭下块绿漆,剥落处锈迹斑斑。
“漆都没干透,这么赶?”
许舒心头蒙上一层阴影,觉得这趟海上之旅,肯定舒服不到哪儿去。
厉俊海低声道,“走死亡航线,船运公司估计根本就没指望这艘轮船还能再回返,肯定是挑的报废的船只,简单修理一下,就推出来换钱。
船票上连房间号都没列明,我估计能有大通铺安身,就不错了。”
“那我还是在甲板找块干净地儿栖身,等起风暴再说。”
说着,许舒爬到二层望台,找了个能勉强容一人躺平的角落。
等不多时,汽笛拉长,船身先是一阵摇晃,紧接着一把推开海岸线,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