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雾中之城

“咕？”波波有些疑惑，摇了摇头，跳到对面树的枝条上，树枝在空中抖动，将上面的灰尘抖落。

它不太明白。

为什么要走？走去哪儿？

“这样啊……”

小晟有些怏怏不乐地说道。

不过他很快又振作起来，既然这是波波的选择，那么他便会尊重它本身的意志，他不会强迫波波按照他自己的选择来做。若不情不愿地只凭自己的意愿就带走它，只会伤了彼此的感情。

“咕！咕！”

或许是察觉到小晟的忧伤，波波有些着急地扑腾着翅膀。

“哈哈，看看你这着急的样子，我怎么会责备你呢？”

小晟将它接住，捧在手心里，用手指头逗弄着它。

“咕——”

“你说你还有没有找到的东西，所以不愿意跟我一起走？那是什么？”

“咕——”

“诶？你也不知道？那你怎么找的？”

“咕！咕！咕！”

“不顾一切地找？那我只能祝愿你早日找到咯。”

“咕——”

“你说如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随时可以献出全部力量？好，我很期待你到时候的表现。”

小晟十分不舍地抚摸着波波的羽毛，他将鼻子埋到那蓬松的羽毛里，顿时感觉闻到了很大一股野性的味道，于是立马嫌弃地把波波抛到天上。

“波波，你该洗澡了，记得找干净点的水。实在找不到就去大木博士的后院，他那里水龙头多。”

小晟也没有解释为什么不是去他自己家，而是用手指轻轻拨动波波外层的羽毛，直抵最深处的绒毛。

波波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又降落到了小晟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脸颊。

“那么……”

小晟百感交集地看着这片看着他长大的森林，平复好心情，孤身返回家中。波波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独自飞入了静谧的丛林。

“再见了，波波。”

……

夜晚。

二楼房间中。

由于兄弟两个的床是上下铺的，此刻的小智原本翘着脚，躺在床上。不知怎的，他突然向上铺的小晟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小晟，你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宝可梦是什么？”

小晟原本正在床上调适精灵球形状的闹钟，听到这话，便随口来了一句:

“眷恋云，那种心灵的震撼和灵魂的冲击，绝对是你看一眼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有那么夸张吗？我都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宝可梦。”

“当然，怎么可能会有比这更美丽的宝可梦。而且，你不认识很正常，你连个嘟嘟利都要问我那叫什么名字。”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

“可恶的小晟。”

小智非常不满小晟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实在是太臭屁了。

不过小晟倒也没有安抚他的想法，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似乎该睡觉了，小智。当心明天又起不了床，我可不会叫你的哦！我会把早饭全都吃光光，你就等着饿肚子吧！”

“啊？我这就睡。”

闻言，小智赶紧闭上了嘴，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小晟笑了笑，看来饿肚子的威胁还是挺管用的。

只是……

从此以后，他恐怕是真的不会和小智抢着吃早饭了。

希望这次小智不会怪他。

没过多久，小晟就听到了下铺传来的呼噜声。

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侧面的木阶下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智正不太安稳地躺在床上，嘴角还有未干的口水，肚子前的睡衣被掀开，而被子则被踢到了一旁。

这家伙……

小晟为他重新盖好被子。

不用担心吵醒，以往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最后看了沉睡的欧豆豆的一眼，小晟走出房间，静静地关上门，带着提前准备好放在其他房间的行李离开。

睡梦中的小智下意识地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自然也什么都没有看见，接着便又沉浸于梦乡。

在屋前。

“小晟。”

花子热切地望着他，她的眼角有些湿润，眼睛中带着些血丝，将小晟揽入怀中，不再言语。

良久之后。

“妈妈，再见。”

花子点头，静静地看着儿子随她的丈夫远去的身影。

也没有再多交待什么，这样就好了。

而且，她的声音此刻想来也一定是颤抖的，要是再开口的话，恐怕只会让那孩子产生更多离别时的惆怅吧……

只是……

那孩子也仍然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但没关系，这样就好了。

那孩子会创造很多美好的回忆，这样就够了。

……

小晟搓了搓眼睛，问道：

“我们怎么去？”

“别急，我确定一下你没有什么精神萎靡不振，四肢酸软无力的情况吧？”

“没有。”

小晟不是很理解亚朗为什么一直问这个。

“那么好，接下来可以站稳咯～”

亚朗吹响了口哨。

林中的原本休眠的鸟群被惊吓离朝巢。在昏暗夜色中，小晟只能看到一片巨大的阴影升到了空中。

“吼！”

“化石翼龙！？”

伴随着空中的庞然大物挥动双翼，小晟只感到了一阵暴风袭来，本能地伸出双手去阻挡，却怎么也抵挡不住那些迎面而来的沙子。

“哈哈，没事的。”

亚朗提着灯，拍了拍小晟的肩。

那明亮的灯光，小晟清楚地看到化石翼龙那巨大的头颅伸到他的身侧，那只绿色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张血盆大口中还呼出了潮湿的热气。

化石翼龙远比大木博士的图鉴中描述的要更加巨大，它的眼神充满高傲，它的骄傲使它绝对不会对着弱者低头。

身为远古天空霸主的后裔，化石翼龙确实有这个资格。血脉中传承的力量让它生性高傲而残暴，弱小的鸟宝可梦甚至远远见到就会躲藏起来。

它并不是从化石中归来，而是从欧鲁德朗城繁衍至今的化石翼龙种群中的优胜者。

“我们走吧。”

化石翼龙匍匐在地面上，巨大的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了深刻的伤痕，亚朗拉着小晟坐到了它的背后的鞍上。

小晟修长的手指搭在那石质的鳞片上，感受化石翼龙这岩石般的触感，觉得它的脊背比一般的岩石更坚硬，也更有温度。

除此之外，小晟还发现化石翼龙的脖子上佩戴有黑色的项圈，而项圈的中央是一颗带有紫色螺旋纹的宝石。

这是……

“小晟，坐稳了吗？”

还不等小晟发问，亚朗就已经传来了询问。

“嗯。”

“那好，把这些带上。否则沙子进眼睛就不好了。”

亚朗递来了护目镜和飞行员的安全帽，小晟将其带上，感觉紧紧的，不过并不是因为护目镜，而是亚朗用绳子把他的大腿绑死在了化石翼龙的身上。

然后亚朗又整理了一番，双腿稳稳地搭在化石翼龙身上的脚蹬上。

“那么……可以飞了！化石翼龙！”

小晟只感觉狂风呼啸而过，他能听见的就只剩下化石翼龙的嘶吼声。在空中，隐隐约约还能看见更多的鸟类像是躲避天敌一般躲进了树林，在风声中，还能依稀听到鸟类杂乱的嘶鸣声。

随着化石翼龙越来越快，小晟觉得天边的云仿佛也被加速，像鱼一样，在往后飞速地逃窜。

凛冽的寒风穿过他的身体，让小晟感觉有些冷冷，他本能地埋下头，紧紧地贴在亚朗的背后，手也搂的更紧了。

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也吹不到来自前方的风了。

亚朗并没有回头，但想到平日里总是显得像个小大人一样此刻却蜷缩地正像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样子，笑了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化石翼龙，加速吧，让小晟见识一下你真正的速度！”

话音未落，化石翼龙就仿佛猛蛟出海，冲破云海，在平静的云层上激起千层浪。

又如一颗逆飞的流星疾速冲向天空，刹那光辉间，便又消匿无踪。

透过护目镜，借着稀疏的月光，小晟看着陆地逐渐消失在脚下，现在的高度，即使是鸟类也很少会到来，除了云，什么也见不到。

似乎是由于已经适应了这种高空飞行，小晟微微偏头，有意想要往外多看几眼，却被亚朗给拉了回来。

“不要动。”

“啊？”

“等你再大一些，自己让宝可梦带着你自由自由翱翔吧。至于现在，就先收拢你那不存在的羽翼吧。”

自己上天？

天空，那是与大地相隔绝的地方，乃是大地之神的力量亦无法触及之处，自古以来也一直是人类的禁区。

若是有一天能够自由地翱翔于高天之上，就像飞鸟一样，那种感觉……

他闭上眼，仿佛看到自己骑乘在已经进化为比雕的波波身上……

听，那是风吹过耳畔的声音。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丝毫没有因为肆虐的狂风而感受到不适。

或许是为了避免小晟继续往外窜，化石翼龙飞得更快了，小晟不得不紧紧地贴在化石翼龙的脊背上，这样脸才不会有一种呼呼的感觉。

化石翼龙使用了【顺风】。

小晟明显能看到它的双翼之外出现了青色的线条，在伸手即将触及之刻却被被亚朗拽了回来。

“为什么我感觉飞在空中不应该这么安稳？”

小晟觉得在空中高速飞行，起码脸会可能会变形，头发可能会凌乱，但现在只是头发乱了。

“因为……他在保护我们。”

亚朗示意小晟看向专心致志飞行的化石翼龙。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它那庞大的头颅微偏，用余光往背后上瞥了一眼。

逆着风不知道飞了多久，直到星星已经隐没，直到天空开始变得微亮。

“那是……什么？”

那是一片黑云！

一片将刚刚蒙蒙亮地天空重新掩埋进夜色里的黑云！

云层黑如墨碳，又仿佛纯粹毫无其他颜色掺杂的黑色染料，急速涌动间，犹如一片滔滔洪水，于天空尽头疯狂蔓延而至！

“那是……什么？”

小晟忍不住再次开口问，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的有如铜铃。

没人回答他，身旁两位同伴此时已经张嘴结舌，被这天灾一般的场面当震撼的说不出话了。

黑云涌动而来，驱逐光亮，带来黑暗，肉眼可见的，浓雾中的青山，湖畔中的城堡，渐渐被阴影所笼罩，随即阴影疯狂扩散，没多久就已然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黑色云层笼罩天空，狂风也跟着蔓延而至，肉眼可见的气流已经近在咫尺！他们可是还飞在天上！

从小锦衣玉食的小晟哪里见过这等画面，当面临这种压倒性的灾难之时，也难免会感到紧张，抿着嘴唇，眼珠子不停在眼眶里晃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要怕，小晟，闭上眼睛。”

男孩照做了。

风的呼啸声在减弱……

亚朗磁性的声音仿佛带有某种魔力，最无情的风在这个地方也会因他温柔下来。

“听你里内心的声音，孩子。静下心来……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孩子。”

“风……在变弱？”

“变弱，是吗？你睁开眼睛看看，前方究竟有什么。”

小晟睁开双眼，暗红的眼眸中散发着独特的微光。

黑云被风暴卷走，迷雾被森林隐逸，一座宏伟的华丽的庞大的湖中央的建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现在呢？告诉我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对就是这样，看起来你的来引起了某个家伙的好奇。”

“谁？”

“你之后会见到的。”

随着化石翼龙的继续飞行，小晟所见之景也是越来越清晰。

城门口的站岗巡逻的守卫、城墙上插入了神秘水晶、城堡露台上的精致雕栏、以及那座城市之后仍隐藏在薄雾中的青山……

“我们到了。”

亚朗身手矫健地从化石翼龙身上越下，伸手展示着身后这座古老的城邦。

欧鲁德朗城。

一座在晨光中苏醒的欧鲁德朗城。

此时，天刚蒙蒙亮，这座湖中之城却已苏醒，来自湖中的水气将整座童话般的城市包裹在其中，其中的生灵都纷纷在展露自己的意志。

站在城门外，能够看到两只大王燕从城内飞出，追逐着冲向天空。

小晟从翼龙君的背上跳下，他趴在通往城内的唯一一座桥上往下仰望，看见两只舞天鹅相依着从水面跃起。

清晨的薄雾，那雾中若隐若现的城堡，似乎都藏着数之不尽的秘密。

“我们走吧，这里的风景你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探索。”

亚朗现在桥上，望向那城堡的最高处。

城堡的顶端生长着梦晶莹剔透的水晶，使这座偏安一隅的王国平添一份魔幻的气息。

而抵达城门口，雾仿佛就消散了，一切都又变得清晰起来。

这座神秘的古老城堡，用那从久远到现在的纹理为小晟默默诉说着它记住的一切。

“这里是罗塔街，欧鲁德朗城中的主要街道，也是进去欧鲁德朗城的唯一通道。当然，指的是唯一的陆地通道。”

“接下来要去哪？”

“如果是想要游历名胜的话，我有很多不错的建议。不过考虑到你跟着我飞了一整晚，应该也已经困了，小孩子熬夜可不是个好习惯，所以接下来你应该做的是跟我回家睡觉。”

“成年人就可以熬夜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亚朗朝着化石翼龙招了招手，示意它可以自己先行离去，又接着说，“走吧，第一次进入欧鲁德朗城，总要留下个印象，跟我来，延着主道罗塔街，很快就能到了。”

身披盔甲的守卫朝亚朗敬了个礼，在黎明的微光之下，那镶嵌着水晶的宝石正在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