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难民潮

老道手背挨打,委屈的低头不语。

自从大病一场,老道如同变了个人。

每天说着小孩子话,露出些小孩子表情。

只有见到九斤的七个师兄,才回归到青云观道长应有的气度。

但是面对九斤,却是难离寸步。

九斤每次下山办事,都要哄老道半天才行。

好在有师姑在山上,老道不听话,请来师姑立刻解决。

九斤边看着锅底火苗,边用麦秸编织的刷子,往鱼身上抹油。

香味浓郁,令人垂涎,难怪老道急不可耐。

鳎米鱼当地俗称鳎米尖子,是这海里顶级美味之一。

全身一排鱼骨,鱼肉雪白细腻。

这种鱼只能围捕,撒网难以捕获,因此在集市很难买到。

老道早年饥饱无常,胃肠受损,现今多以粥饭为主。

各类畜肉火大生痰,老道难以受用。

唯独海鲜,成了老道最爱,鳎米鱼便是其中之一。

扁扁的鱼身煎至两面金黄,一尺见方的雪白瓷盘摆的满满当当。

胡萝卜开水煮至断生,雕刻成枫叶状镶在盘子一角。

色香味俱佳的美食,端上桌子。

老道刚欢呼出声音,想起了什么,看了眼两位师妹。

二师姑沅严真人说道:“端着小碟接着,不准撒的到处都是,吃吧。”

老道点点头答应着,端起小碟子。

筷子夹起一条鱼,用筷子头划开鱼脊,熟练的抽出鱼骨。

把鱼肉放进小蝶,‘胡噜’一下扒拉进嘴里。

闭上老眼享受着美味,还没忘小声赞曰:“天下美味,尽足矣~。”

六月的一天,东面山脊刚刚露出一丝晨曦。

九斤练剑归来,正在东门外洗漱。

自从练剑以来,年复一年,东门外洗漱的九斤,也成了这山上的一道风景。

为防暴雨倾盆,门口北侧修建了八角亭。

平时也成了商贩们歇脚聊天所在,早晨则是九斤雷打不动的洗漱之地。

一年四季,风霜雨雪,从未间断。

洗漱完毕,喝了口山茶,

九斤心想;师父该醒了,看不到自己,又得落泪,得赶紧回去。

山下急匆匆跑上一人,手里提着哨棒。

呼哧喘着来到近前,原来是值夜的包磊。

“九斤,又来一批难民,已经驱赶到县城方向。

几个反抗的,揍了一顿,没伤残。”

九斤皱眉说:“多少人?第几批啦?”

“六百多,夜里是第五批。”

‘坐下说,’说完,九斤给包磊倒了碗水。

包磊仰脖子喝完,用袖子擦擦嘴说:“得想个招,人太多。

夜里还行,白天集市一开,拦都拦不住啊。”

九斤想了下说:“一会儿我让四师兄召集镇上管事,在整个西河镇周边挖掘壕沟,垒土围子。”

九斤早就想在西河镇建城墙,今年被新来的同知大人盯上,巡检所的事情还没完,自己不会再给他送把柄。

西河镇东西五里,南北三里多。

北侧紧挨着山脚,向南三里多就是西河水。

河宽不到一里,水流慢河水深,是天然屏障。

土围子是临时之法,雨季一来肯定坍塌。

到时自己再用砖石‘修修补补’,别人也说不得不是。

包磊见九斤有了安排,安下心。

思索着问:“新村那里成立护村队,西河镇是不是也组织起来?”

“情况不一样,新村那里有村议所,每年都有结余。

能负担百十人的支出,而且他们辽东难民身份,没有徭役赋税。

这里不同,归属上是白云观的产业,人员多是四面八方投靠而来的乡民。

衙门以此为说项,给办理了户籍,徭役赋税也相应而来。

若是组织护乡队,衙门就会攥住把柄。

除非府衙发出批文,让乡民成立自救队。

否则一个不慎,都会让盯着西河镇的官老爷伸出爪子。

咱们可以成立联防队,商户,村民,附近军户联合。

一旦土围子遭到攻击,联防队要先上墙头拒敌。”

“九儿,咋还没回屋?”

两人正说着话,老道不知何时醒了。

睁开眼没见着九斤,就穿着短褂来到东门外。

九斤上前,扶着老道来到凉亭坐下:“大师兄一会儿捎豆花上来,我寻思着早上在凉亭吃,正要去喊您老呐。”

“好,咱就在这吃,省的你师姑老抢咱的饭吃。”

九斤让包磊打来水,给老道擦脸梳头。

花白的头发挽起发髻,包上璞头巾,插上木簪。

忙活完了,大师兄提着罐子来到亭子。

包磊跑回屋拿来碗勺,白嫩嫩的豆花(豆脑)颤巍巍。

浇上酱骨汤汁,撒上香菜末和小葱碎。

色泽靓丽,观之清爽,吃到嘴里软嫩香醇。

配上薄薄的葱油饼,就着黄瓜酱菜,一顿早饭,让老道开心不已。

辰时许,西河镇各街巷的管事汇聚到凉亭。

九斤把济南府的战事简单描述一番,当然他知道的也不多。

但九斤知道,难民一旦逃离,房屋田地皆毁。

想要重新安定,最快也得一年半载。

难民大部分顺运河南下,一部份逃亡京师,一部份奔来胶东。

登莱二地,有盐有海有良田山水。

只要勤快,总能寻到口饭吃,这也是为什么难民来此的原因。

大家知道了难民短期内不会离去,只会越来越多。

纷纷紧皱眉头,思索对策。

九斤提出紧急挖掘壕沟修建土围子,得到大家赞同。

全镇三千多户,还有六百多户商贩,能干活的近万人。

南侧有西河,只建土围子就行。

东西两端要挖壕沟,也耽搁不了多少工夫。

土围子半湿土,用木板做模具,用石墩子夯实。

只要土能供上,高一丈五,宽一丈的夯土城墙,半个月就能完工。

九斤又让大家选出镇公所管事,每年道观拿出一部份银子做为支出。

很快推举出陶员外,钟秀才,常廷举(常义的父亲),管忠海,宋可法五人的管事成员。

九斤拿出一套没有发售的铺面,做为镇公所处理琐事之地。

未时,写着‘西河镇公所’的匾额,就挂在青石街忠心广场的一处两层铺面上方。

酉时,浩浩荡荡的施工队开进原野。

灯笼火把扯地连天,各队旗帜在夏初的风中飘荡。

店铺商家也没闲着,吆喝伙计烧水做饭,用马车送往各个工地。

包磊,蔡兴率‘铁卫’队员,挽弓搭箭,骑着高头大马,往来巡视。

一旦发现陌生人群靠近,立刻射箭驱离。

一晚上喊杀声不断,让正连夜干活的人心惊肉跳。

九斤连夜组织联防队一千人,拿着铁锹,三股叉,扁担,举着火把加入巡视队伍。

紧张,不安,齐心协力又热火朝天的复杂气氛,笼罩着整个西河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