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东归路上别离

整理了一番心情,回归冷静的陈准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方向。

“追兵连续来了这么多波,之后肯定还会有,如果来的人多一些,等级一高些,或者干脆就是运气差一些,哥们说不定就凉凉了……一直打没出路,还是要跑掉才行,可关键是要怎么跑呢?”

陈准其实有些奇怪:在原主有限的记忆碎片中,表现出的匿踪能力其实相当不错,至少以他游戏内一百四十多年的战斗经验来审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甚至逃跑的路线也临时变换了几次,胯下白马的神骏也明显要超过追兵的马匹。

即使如此,原主还是被追上了好多次,最终重伤身亡,这是不是说明,追兵知道原主要从何处走呢?

陈准一边思考,手头也没闲着,先在树林里削了一根树枝充做手杖,又从弓箭手拴在树林边缘的灰马背上找到一个还剩一半的水囊,最后来到树林边缘,向着东方远眺。

视线所极是一片绵延的群山,那是天山延伸出的余脉,游戏中这一片山岭被称作丹山,是10-35级的怪区。

正对着他的双峰高高耸起,两峰中间的山口处,一座隐约可辨似乎是木结构的哨卡踞身其中,一条山道蜿蜒而上,直通哨卡。

时值傍晚,一轮红日正垂在两山之间。

“能往这里去吗?”

如果这里是唐军的要隘,那他只要过去就安全了,但真有这么好的事吗?

“旗子图样看不清,但好像不是唐军的旗,颜色不对。”

唐尚土德,游戏中他曾做过不知多少唐军发布的任务,见过的唐军旗帜颜色有红色,黄色、黑色等等,但他从没见过这种颜色的旗帜,哪怕是颜色上最接近的苍色旗也和这种怪怪的水蓝色相去甚远。

虽然姑师国是大唐素来顺服的属国之一,但是有三个头顶“姑师国士兵”的杀手追杀在前,陈准可不敢去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如果追兵埋伏在此,他只要走上山道,跑都没处跑。

陈准又往其他方向看了看:树林南边是一马平川的大片平原,树林北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排除了中间的山口后,假设要从南北两个方向挑一个方向走,似乎平原比沙漠更好走,沙漠的环境显然更加恶劣,还面临着缺水的风险。

但是南边的原野上视野开阔,一马平川,放眼望去既没有遮挡,也没有地方藏身,白马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被追兵看到,陈准不觉得他能跑掉。

北边至少有起伏的沙丘遮挡视线,不至于在十几里外被人盯上。

“尊敬的造梦者!系统检测到可接取任务,任务模块加载,任务栏解锁,连环任务【东归】已开启,可在任务栏选择是否接取。”

“不愧是你啊,我的系统!刚才怎么脑子打铁了?哥们也是有系统的人啊!”

在面临敌人追杀的险境中,有了任务指引,似乎就有了底气。

陈准当即准在心中呼出系统,选中【任务栏】打开。

【东归】(连环任务·第一环)

“杀死了又一波追兵,但身负重要消息的你依然面临着【扶摇楼】紧随而来的后续追杀,运用你的智慧,赶快逃命吧!”

任务目标:脱离【扶摇楼】追兵的追捕范围(直线距离超出50里)达24小时。

剩余时间:13天5小时。

任务奖励:经验150,灵魂65。

“扶摇楼就是那个发布任务的杀手组织吗?石国就是雇主?”陈准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

但要往哪个方向跑才能脱离追捕范围呢?完全没提示。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除非程序猿脑子烧了,否则不会在任务描述里透露玩家不该知道的信息。

能告诉个“扶摇楼”的名字,都要多亏玩家们在官号下狂冲几万楼的努力——要是放在1.0版本,这个“扶摇楼”的文本描述绝对会被换成“未知势力”,让玩家更加摸不着头脑。

陈准并没有把全部希望放在任务文本描述身上。

【任务栏】、【图鉴】、【背包】……

掠过系统主界面的一个个图标,他直接打开了【地图】。

放大地图反复审视,陈准发现以自己所处的位置,周围有三个地方可去。

一是原路向东,进入哨卡,然后再折向南方,大概两天的行程,进入【丹山聚落】,陈准首先排除了这一选项。

二是回头向西,一百多里以外,大概两天半的路程,有一座名为【西流城】的城池。

三是往北方进入沙漠,大概一天的脚程,就有一片绿洲。

两天半?这时间太长了啊,赶快到地方做任务升级才是正理。

陈准当即决定,前往绿洲。

“白马,我们走。”

陈准牵起白马的辔头,向着黄沙中走去。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骑马,只是白马对他靠近别的马表现得极为愤怒,在半刻钟的劝说安抚无效后,陈准只得选择放走追杀者骑乘的灰马,自己牵着白马步行。

真走起来才发现,白马的伤势可能比看上去的还要严重一些。

不要说快步跑动了,就连跟上陈准的步伐都有些吃力。

陈准不敢走快了,因为只要白马的步子稍微迈大些,伤口就又鲜血直流。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更何况陈准是两条腿拉着四条腿走路,直到夜色渐深,陈准才堪堪来到与山脚平齐的一处草甸上,大概是上山的山道口往北十来里的位置,再往北就要真的进入沙漠了。

“聿聿!”白马突然扯动陈准手中的缰绳,并用头抵了抵陈准。

“啥意思啊?你走不动了?”

陈准还想拉着白马一起,然而白马已经侧躺在了山脚的草地上。

“你……”陈准摸了摸马头,它大大的眼睛已经湿润。

“咚咚咚……”如同雷声从渺远的天际传来,西南边的原野上,扬起大股烟尘,为本就昏沉的夜幕镀上了一层暗色的滤镜。

陈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原主,你干了什么?这不会是来追你的吧?

在陈准读取的零散记忆中,追杀原主的顶多也就十几人,少的时候几个人也有,看这一波的架势,怕不是有上千骑兵?

马蹄声越发近了,陈准甚至能感受到大地的颤抖。

白马再次用头推动陈准,两大滴眼泪从她的泪槽滑落,摔碎在草地上。

“那……我走了啊。”

陈准松开缰绳,狂奔向北,没有回头。

但两滴眼泪,终于还是落在了脚下的黄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