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通知,说可以跟着您们来这里,还说可以分田地给我们,都不敢相信。怕上当。后来,我娘家父亲说‘树挪死人挪活’,与其在这里熬日子,活的累死人,看不见一点希望,不如挪一挪,大不了,换汤不换药,还是过苦日子罢了。
怕什么?反正都是苦,多一点少一点都是熬!
那么远的路,说难听一点,一辈子,估计也就走这么一回,困在这里,有什么好,就当是出去看看,一路还有人保护,死了也值得。
这不,就来了。没想到,真的有田地啊,还有户口,还是农民,不用租别人的田,自己想种什么种什么,还不用交租,一辈子都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好事。夫人,我要谢谢你!”
美儿不等她动作,已经扶上了她的胳膊:“大娘,我也要谢谢你们!离乡背井,撇家舍业的跟着我们,不远千里的来了这里,如果不说到做到,我怎么有脸面对你们!就你们这份信任,我都已经感激不尽,哪里还能当您一句谢。您客气了!”
大娘已经傻眼:“不是,不是的,您不能这么说,您是夫人,皇帝的儿媳妇,您是天上的仙女投胎,您这么说,老婆子我受不起啊!”大娘哽咽。
后面的大娘听的清清楚楚,也红了眼睛。
美儿亲热的扶着她胳膊:“大娘,谢谢您!”
大娘脸红,结结巴巴:“不能谢,不能谢!应该我谢你!”
后面的大娘乐了:“唉!我说,齐婆子,你说完了?”
齐大娘这才想起,自己是第一个啊!后面还一堆人等着。
忙不迭跟后面的人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一激动忘了!喔喔,我说完了,马上就走,到你了。”往旁边一站,有点懵:“我现在应该干嘛去?”
后面的大娘们乐了:“干活去!挣钱去!赶紧的!省得当家的又冲你呲牙!”
齐大娘反应过来:“对,对对,干活去!谢谢老姐妹们!他,啊,现在可不敢冲我呲牙!我上次回家,他坐那里喝酒,搞的家里一地花生壳,我一看就生气了,还扭了他的耳朵…他直接傻眼了…”在一众姐妹们又是震惊又是佩服又是意外又是好笑的表情包里难为情的走了。
第二个大娘姓陈,婆家姓林,世代军户,没有关系,没有后台,公公当年守卫边关十几年,因伤回了老家,生下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大儿子,15岁就参军,因战缺了半个脚板,也回了老家,就是陈大娘当家的,因两家父亲在军中结识,历经无数战斗而惺惺相惜。
两家距离不远,当年还是陈大娘的爹(那时两人尚未成亲)护送回家,安顿,又因陈安常年不在家,林大经常帮其照顾父母兄妹,后来两人分别成亲,林大也因伤回了老家,两家经常走动,后来就定了娃娃亲,两人长大成亲后不过两个月,陈大娘当家的便应召参了军,因定边将军作战勇猛,兵法熟练,打的敌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遂两国签定友好协议,互不侵犯,边军得以回家孝顺双亲,陈大娘才得以一家团圆。
这不,平平安安过了十几年,定边将军也由他儿子接任,双方大战没有,小摩擦不断,前两年,又在招兵,大儿子林铁锤也应召参军,家里提心吊胆,熬了两年,好不容易盼到他全须全尾回家休沐,就赶紧张罗着给他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谁知道,他一点不急,说是回家跟我们商量,小爷成亲后,要到封地,要有一批人,跟着过来,当时一听,真是乐坏了。
到了封地,最起码不用打战吧?咱们家里的男人,但凡上了战场还能活着回来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就没有一个全乎人,这不,看到通知,说是亲人跟着去了,有房住,有地分,还不用交税,满天下,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二话不说,收拾收拾,就跟着来了。
还真的是,有地,有房,还不用出钱,所以啊,我心里感激小爷和夫人,咱们一家子,终于可以好好的呆在一起,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美儿扶着想要行礼的大娘:“大娘,我也要谢谢你们,背井离乡的跟着我们,不嫌累,不嫌苦……”
大娘激动:“一点都不累,一点都不苦,我现在,每天都高高兴兴的,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日子了。”
后面的大娘催促:“陈婆子,啰啰嗦嗦说了半天,说完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功夫,我也一肚子话要跟夫人说呢!”
陈大娘一点不恼高兴的答应:“马上走,马上走,你好好跟夫人说话,我去干活了。”说着,飞快的给美儿行了个礼,起身跑了。
都不给美儿反应和拒绝的机会。
吴大娘笑的东倒西歪:“慢点跑!别摔了!”又笑眯眯跟美儿打招呼:“夫人,我最喜欢你了!”
美儿错愕。
吴大娘开心大笑:“夫人!你知道不知道,一路上过来,看着你穿着男装,道士装,骑着马,走路上跟坐着马车,牛车,骡车的我们没有一点架子的聊天,刚开始,我们吓死了,不知道要不要给你行礼,要不要下车陪你一起走,算不算怠慢你,会不会被砍头?是不是好傻?!
我们真是第一次见一个活生生的皇帝的儿媳妇用自己金贵的脚丫子走路,第一次跟夫人聊天,慌手慌脚慌了神!你的护卫还有丫鬟都说让我们像平时跟村里人聊天一样就好,怎么可能!你都不知道,我们平时聊天可是什么都说,荤的素的一股脑往外蹦,开玩笑也没有轻重的,急眼了还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呢!这,跟你哪能这么胡言乱语!
谁知道跟你要说什么?才不会惹你生气!万一嘴快,说错话,让你不高兴,怎么办!那不是给家里招祸吗?眼看着你走过来了,笑嘻嘻跟我们打招呼,我们只能木纳的回答。以为你不过是收买人心,做个样子而已。
谁知道,这么一路,不知道走了多少里,经常都能看到你,或远或近,跟咱们这一群人聊天,还三不五时的给孩子们塞点零嘴,我们见了你只有紧张,害怕,不知道说什么,孩子们见了你,那真是比见了我们亲娘老子还亲,隔着老远就眼巴巴的盼着你过来给他们拿好吃的!这帮馋嘴猫!
从小到大,因为家里穷,咱们又不产糖,那糖啊,都得花钱买,像金子一样,贵的不得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舍得那几个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铜板花金子买糖吃!
一年到头,难得吃一回,咱们村里的孩子成亲,图喜庆吉利咬牙买上一斤两斤,那真是,一堆孩子眼巴巴看着,村里刀功最好的师傅,给孩子们薄薄的切上一片,放嘴里能含老半天……”
大娘哽咽:“夫人,你可不能笑话我!每次看到孩子们吃糖,甜的见牙不见眼,不要脸的挨个舔手指,咱们一帮老娘们都红了眼睛,当家的低着头拱肩缩背走的老远,村里的男人们发了狠,一听说能跟着小爷和夫人来这里,给地,给房,不收税。
想都没想,一夜没睡,就合计怎么把庄稼种好,过年的时候给孩子们买点糖吃!你说,为了一口糖,把我们当爹妈的伤心成这样!
这下好了,你隔三差五给他们拿又香又甜的零嘴,一个个笑的见牙不见眼,说好甜,说好吃。
这帮小崽子,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有这样的福气。”
美儿知道吃糖不容易:自己小的时候,跟着父母东奔西走,只要是好东西,父母都巴巴的送到她面前,唯独这个糖,每次都是一点点,就分给自己跟哥哥吃,哥哥经常还把自己的给她,说他不喜欢吃甜。
每到这时,母亲总是叹气,埋怨父亲‘你说,当家的,官人,青天大老爷,你读这么多年书,你当这么大个官,有什么用?连美儿喜欢吃的一口糖,都拿不回来!你当的什么爹,你也不嫌寒碜?’
父亲每次都一脸歉然:“别的都行,就这一口糖,拼了老命,也弄不到啊!我能怎么办?
每年都有定额,喏,就说咱老泰山,想吃个糖饼,都舍不得,硬生生做成了咸的!实在想吃了,就做拇指大两个,还留一个给孩子吃!咱能怎么办,自己家没有,别人不卖,靠走私贩子那高价糖,谁能舍得吃?也就是那些贪官污吏,皇亲贵胄,买了孝敬宫里的贵人。
你要是舍得,也不会看我不顺眼了!”
母亲气急败坏:“你不会想办法吗?上次不是还听说,”偷偷压低嗓门“那个,户部派了人过去商谈,买一点甜菜种子……”
父亲一个箭步跨过去,右手巴掌盖着母亲的嘴,瞬间松开:“你去哪听说的?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胡听乱说?我告诉你,全军覆没,连中人,内应,包括那个商人,全死了,那帮家伙,守的密不透风,一个屁大点甜菜庄子,三千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驻守,每颗苗都标上号,里面劳作的人都不许穿衣服,光着进去光着出来,到了收获的时候,全是那帮当兵的动手,按着号一棵棵验收,但凡少了一棵,得死上好几个人。
一条人命还不值一棵甜菜。
那还是出糖的地方呢!
咱们还好,虽说偶有摩擦,不过,毕竟,中间隔了几个小国,还能想办法买一点,听说他的死对头海龙国,一两不卖。你说,怎么办?”
母亲疑惑:“他管的这样严实,怎么还能有人卖?”
父亲摇头:“财帛动人心,先前老百姓自己种,家里都有种子,偷偷在自己家房前屋后有的干脆偷偷种花盆,米缸或者屋里,种上几棵,自己家用,刚开始,他也是不管的。管不过来嘛!
只是数量有规定,听说,一家不能多于50棵,否则,全家死!
这不,想着反正自己家能种,官府又能不限量买糖,又这么值钱,就打算拿它换点钱,改善一下生活,又没有门路,那商人经常去那边贩大米,小麦,各种东西,这不,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