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哥儿探头试了试,回头跟跃跃欲试的七叔说:“叔,这是天意。”
七叔不甘心,探头试了试,差点被卡住。
晖哥儿把装备都收拾好,放进背包,然后把包递给叔叔:“我进去看看”对着七叔不放心的眼神:“放心,我会非常小心的。”
幅度不大的稍微活动了一会身体,慢慢挪到洞口,然后探头,肩膀,身子,屁股,腿…嗯,终于进来了。
洞口看着影影绰绰,现在,也差不多,看来,这洞挺深,就是太矮,只能像蛆一样,一点点艰难的挪动前进。
大概挪了三四十米的样子,终于,看见洞里东西的真身了:一只登山鞋,一双手套,一顶线帽…怪不得,外面看着影影绰绰。
晖哥儿眼眶泛红,盯着这些东西默默流泪:不用看,从小到大,家里人,看这些东西的图片,看了无数遍,都是老祖宗当年上山时的装备。
不过,人呢?
晖哥儿努力平复情绪,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这个,也是专用的,他们家每一个能够上山的人,都有,不装别的东西,只…
他们家的媳妇和闺女,进门后和出门前都要给家里人做这么一个袋子…
把袋子挂在腰上,晖哥儿开始在洞里一寸寸仔细搜寻。
希望…
虽然知道,大概是没有希望的。
那些东西,已经开始腐朽…
仔仔细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什么都没有。
七叔看着晖哥儿魔怔了似的,在洞里转圈圈,着急,进不了,只能在外面小声的提醒:“晖哥儿,晖哥儿,干嘛呢?你干嘛呢?”
晖哥儿听不见,脑中想象着当时被困在这里的老祖宗,是怎么消失的,为什么,找不到人…冰窟也没有别的出口,人呢?
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洞壁上没有任何痕迹,仿佛,老祖宗只是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就走了,可是,洞口,也没有痕迹…
奇怪。
慢慢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雾气,眼前开始模糊,晖哥儿仿佛看见了一个青年,一个老人,突遇雪崩,两人互为倚靠,不慌不忙逃命,然后,老人感觉到身后不一样的动静,千钧一发中回头看了一眼,接着伸手用最大力气毫不犹豫把青年甩向了对面…
对面。
晖哥儿想到下来时的情景。
晖哥儿终于知道,为什么两边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了。
老人千辛万苦从另一头打洞出去了,而…青年?你在哪里?我们找了你很久,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青年,一瞬间反应过来,反手抓向老人的同时硬生生在空中转身,从兜里掏出一条绳子,使劲甩向老人…
两人还是被奔腾而下的积雪冲散…
晖哥儿鼻子发酸,眼眶发涨,心疼、心酸、不舍,无可奈何,多种情绪充满了胸腔,这一刻,晖哥儿恨不得自己早出生一百年,跟着两人进山…
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青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甩到对面后,立刻转头找老人,却看见漫天的雪劈头盖脸的落下。
青年毫不犹豫取下腰间挂着的登山镐,拼命挖掘…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重见天日的青年,来不及高兴就被眼前的一幕刺激的差点抓狂:这是什么地方,第一眼就知道根本不是昆仑,自己从小看着它,期望有一天能探索到它的神秘的昆仑!
叔公呢?
青年在茫然无际的雪原上拼命奔跑,无助寻找…
什么?
前面怎么有水声!
水里是什么?
我跑出了雪原?
叔公!
不肯相信,不愿接受事实的青年转身就向着雪原跑回去,不知道找了多久,这里,没有叔公,没有昆仑,没有村子,没有族人…满目皆是一无所有的荒凉。
自己,孤身一人。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雪崩,自己,死了,这是地狱,不大像,没有牛头马面,没有黑白无常,没有小鬼,就我自己。
青年在原地站了很久,飘飘摇摇漫天飞舞的雪花轻轻扬扬落在他身上,渐渐的,形成一个透明的冰壳把他包裹。
突然,青年动了一下,然后略带恼怒的轻轻震了下身子,冰壳应声而碎,化为漫天飞舞的碎屑纷纷扬扬落下。
青年叹气,抬头看天,低头看地,默默朝着雪原边缘走去:之前看见的,鬼鬼祟祟探出头观察我的东西到底是鲛人还是故弄玄虚的渔人?
走到雪原边,看着安安静静的一望无际的海水,青年有点怀疑:难道,之前是幻觉?
青年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久,水下战战兢兢想要出来换气的人鱼们也心惊胆战等了很久,他们不确定,他,到底走了没?没有一点动静,不过,再不换气,自己,要有麻烦了。
于是,小心翼翼,悄无声息的偷偷探出头,悄悄换气。
青年低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水面那个从没见过的生物:冰蓝色,还有同色的头发,有鳞片,是什么?鲛人?没听说过,鲛人需要到水面透气啊?
人鱼们排着队,安安静静到水面换气。
很快,准备走了,回家,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再回来,好吓人啊。
青年静静蹲下,不动声色继续观察水面。
比,书上画的鲛人好看多了,不知道是鲛人还是别的什么。
一个人鱼似有所觉,僵硬着脖子转头…一人一鱼瞬间被对方惊吓,人鱼惊慌失措中大喊一声,来不及转头,直接脖子一仰,潜入水面,人,虽然没有失声惊叫,却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之后,换气活动停止,大家潜水回家,还好,他是最后一个…
青年默默走到水边,盯着水回想:传说中的人鱼?跟鲛人不是一个品种?胆子小,长的更像人,颜色,挺齐全,不知道,会不会说话。
青年心有所感,盯着冰面下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鱼群,默默拉出一定距离,跟上,这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种可能有智慧的活物。
冰面下的鱼群可能刚刚被吓得太厉害,一心只想回家躲着,对于冰面上传来的丝丝动静,毫无所觉。
到了,鱼群压抑住刚刚被惊吓的情绪和不安,潜入水底,继续觅食。
青年走到鱼群四散的地方,默默屏息,感应了很久,他们,确定在这里,只是,看不见,抬头四看,怪不得要去那里透气,这里,一望无际的冰原。
青年在周围不停走动,终于,感应到水下鱼群的活动痕迹,叹口气,取下背上长剑,画了一个小小的圈,然后,收起长剑,取下腰间的登山镐,咦?这不是普通的冰?这么锋利的登山镐居然留不下一点痕迹!有古怪!
想了想,青年取下匕首,试了试,嗯,有用!这是平时降妖除魔的装备啊!这冰,有古怪,怎么像是人为的,吃饱了撑的,就为了为难这些鱼。怪不得,它们要游到外面去!
于是,青年靠着手中的匕首和长剑轮流使用,硬生生在冰面凿了一个洞出来。
刚开始,鱼群就听到动静了,不过,它们根本不在乎,以前,好多小动物曾经试过,不管是无聊还是纯粹想吃鱼,不管是不想跑远路还是磨牙,磨爪,没有一个成功的,包括他们自己,族里最厉害,力气最大,修为最高的人,都试过了,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
不过,时间一久,传来的动静却不一样了,难道,这人,不一样?
于是,洞口周围,不远不近的密密麻麻围了一圈长发飘飘的五颜六色的人头。
青年看见了,不搭理他们,继续凿洞,这个冰,很诡异,好不容易凿出一个小洞,匕首,长剑离开不过两分钟,立刻就恢复了原样,发现这点以后,青年改变了方法,长剑插着不动,匕首在长剑周围活动,确实,有用,费了很多力气,终于,凿通了,看见了冰面下的水。
青年累了,坐下休息。
鱼们也看的好紧张,不过,眼看着,这个人,能够打破这个牢笼,心里非常期待,又担心,又害怕被发现,那个贼天庭惩罚青年,五味杂陈。
不一会,青年又继续凿起洞来。
嗯,确实,不管是匕首还是长剑,必须有一样留在正在凿的附近的冰面上,否则,一切都是无用功。
一点点,一天天,青年累了就吃自己捉的鱼,虾,贝壳和各种傻乎乎凑热闹而让自己丢了命的小动物果。
后来,鱼们捉了鱼、虾、贝壳,各种水草,不知道什么植物的根茎,很显然,经过精心挑选,送过来放在远处的冰面上,给他的都很好吃,非常鲜美。
它们,好像没有刚开始那么害怕这个奇怪的两脚兽了,渐渐的敢靠近,透过那个一天天变大的小洞,盯着他看,青年发现,它们会笑,表情很丰富,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青年看着终于开凿完成的三米见方的透气孔,仰天长叹,尽力了,实在无能为力了,这个冰面,诡异至极。
吃了人鱼们送过来的午餐,青年收拾好东西,看了一眼兴高采烈围在水池边的人鱼们,笑了笑,转身走人。
听到动静,回头,看见一条漂亮的人鱼从洞口跃在空中,青年瞪着眼睛,这,高兴过头了,跳到冰面上来了?不想活了。
鱼还没落在地上,转眼间,就变成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因为长时间不说话而显的非常生疏的略略略沙哑的嗓音:“等一下。”
画面陡然间消失。
晖哥儿适应了一下,确定画面真的消失了,泪流满面:那是,异世界,老祖宗,去了异世界!还好,活着,就好。
扶着洞壁坐下,晖哥儿又伤心又庆幸,又高兴有心酸,休息了一会,收拾好东西,确定洞里什么都没有了,晖哥儿慢慢爬出洞,跟守在洞口一脸担心的叔叔汇合,告诉叔叔,找到了,就是。
叔叔什么也没说却瞬间红了眼眶,使劲抬头,半天后,默默点头,拍了拍晖哥儿的肩膀,招呼他坐下休息一下。
叔侄俩没有耽误时间,用凿下的冰封好洞口,把水壶里的水浇在冰面,看着它像以前一样严丝合缝,跟悬崖融为一体,叔侄俩拉着绳子,一步步小心翼翼回到崖底,休息了一会,恢复体力,然后,一口气回到悬崖顶上。
守在崖顶的人,看着叔侄俩平平安安回来,释然一笑。
那个被叔公喊做四叔的人,待两人休息一会后,迫不及待的问:“找到了?”
叔侄俩肯定的点头,四叔看了看叔侄俩的背包,瞬间老泪纵横,毫不掩饰自己的崩溃情绪,四叔使劲点头:“找到了,找到了,咱,回家,带他,回家。”
树公一脸担忧的扶着他胳膊:“不着急啊!不着急啊!找到了,咱们回家,好好看看他。”
四叔欣慰又开心的吩咐:“收拾东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