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域恢复行动后,正准备刨开狐形诡异的胸腔,取出其核心,不料却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暗能量波动。
心下警惕,直接将狐形诡异整个收入到好不容易在黑市上获得的暗空间耳机中,快速遁入墙面的阴影里。
好在刚刚发生了大战,空气里都是血腥味,南宫域才敢不处理自身的血渍,若换作平常,她必不能这么快隐去身形。
时间仿若是被人一分一秒掐算好的,她前脚隐入阴影,后脚就有一只鸦天狗飞了过来在四周盘旋了一番,方才离去。
今晚没有月亮,城市所有的光都是各种各样的灯提供的,天上的星星也投射不下半寸光芒,天空由一层暗能量云笼罩着。
直到鸦天狗的气息彻底感受不到了,南宫域的身影才缓缓自阴影中探出,好一段时间全身才都被远处高楼上的灯光照耀。
『鸦天狗?没有错了,那股让人记忆深刻的气息和标志性的山伏装、一双乌鸦的翼以及乌黑的长喙,的确是鸦天狗。不过,为什么会出现鸦天狗呢?而且刚刚鸦天狗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路过那么简单……』
南宫域一边取出狐形诡异的尸体中的核心疗伤,一边思索着鸦天狗出现的可能原因。
很多时候南宫域都不喜欢多管闲事,可是这次的动乱将她家底都要掏光了,如果不想办法快速获取资源的话,她就将失去天命竞争的机会,失去成为执棋者的机会,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在天命竞争或说天命博弈中,毕竟文化人总喜欢用些高大上的词,如果不能成为执棋人,那么就只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别无选择。
整个天地的气运最终都会汇聚在那几个天命注定的人身上,再由他们进行角逐,胜者为王,登临至高的天地共主之位;而败者,除了臣服便只有死亡一个选择,胜者会吸收他们所有的气运。
虽然不是一定要成为最后的赢家,但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凡人命格篡改成了冥界之主命格,南宫域可不容许自己的脚步被眼前的小小挫折阻挡,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沦为他人手中的牵线玩偶,即便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要和这天地争一争斗一斗。
“生如夏花,有时也是很有意思的,不是吗?”她喃喃自语了句,伸了伸懒腰,抬头,如炬般的目光似射穿了漆黑如墨的鬼气迷雾,落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南宫域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很是愉悦的样子。
看不到的月光缓缓落下,伴着满天的星光,一点一点地融入南宫域冷白的肌肤中。她的身体正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修复,且越发变得强大,这是以前凡人命格所不能够想象的。
鸦天狗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停下,瞄准一个天台便飞身而下。背后的乌黑双翼在其双脚落地就立即收了起来。
只是在鸦天狗看不到的地方,一根细小的黑色羽毛轻颤了下,很是微弱,如果不拿现在最新型的暗能量检测仪的话,怕只有十四重天的强者,也就是和旧神一个层级的,在仔细观察时方能看出端倪。
一圈圈黑色的暗能量涟漪漾起,鸦天狗的周身泛起血红色的光晕。下一刻,两者碰撞在了一起,鸦天狗的身体瞬间化作粒粒血色光子,浮飞入那黑色涟漪当中。
“内宇宙?有意思。”南宫域那澄澈的眼睛眨了眨,那由黑与白为主色组构的世界霍然映入眼帘,她笑了笑,道,“看来是条大鱼诶!连内宇宙都能显现,怕是有十重天往上的境界了。”
此时,她被一层淡蓝色的结界笼罩着,从外面看,空无一人,一切都很正常;从里面看,可看到淡蓝的结界护罩,以及外面的一切情况。
手握如玉般温润的无色核心,南宫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鬼王境了!看来是双喜临门。真是无法想象啊,以前强大一点点都难如登天,拥有天命后,突破到鬼王境竟如吃饭喝水般简单!怪不得那些个天命者强大无比,原来气运所钟是这么的霸道啊!』
感受着时时刻刻都在变强的实力,她既有难抑的欣喜,也有一种悲哀的感慨!凡人命格的人想方设法、千方百计、挖空心思拼了命地想要变强,最终还比不过天命加持者睡一觉的成果。
收起已经被吸光能量的无色核心,南宫域挥了挥手,蓝色的结界便化作点点光芒消散在无尽的暗色中。
她朝前踏了一步,便也消失在了漆黑如墨的鬼气迷雾里。
整个城市都在大雾的笼罩之中,从高空往下看,就仿佛地上升起了几个雾天的月亮,都带着一圈圈的晕儿,朦朦胧胧的,如果不太黑的话,倒像仙境。
迷雾中是安静的说寂静不对应该用死寂来形容更为贴切。
想象一下,凌晨一二点的高铁站机场,只有那么几盏的灯,你一个人走着,广告牌上的光还在雾中一闪一闪的,大半个小时都没个人出现,你跑到马路上也听不到车子的行驶声,只是发呆时,可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还有车辆驶过。
比之更严重的是,走在这五米内看不清人街灯大开着的街道上,轻呼吸,那浓浓的雾气还会掺杂着血味儿,走几步可能就会看到残肢断腿,运气不好,就会是自己躺在地上永远的看着黑黑的天数着永远看不到的星星了。
彻骨的微风穿街过巷,小心翼翼地,但所过之处无一不是凛冬来临的景象,即便是躲着屋子里的人,也不由得瑟瑟发抖牙齿打颤。若换其他地方,估计结上那么厚厚的三尺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鬼气迷雾阴凉彻骨,刺骨根本配不上人家的逼格,直透入人的灵魂深处。
感受凝结在发丝上的水珠从脸上滑落的冰凉触感和痒意,崔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死寂的夜让人嗜睡,特别是在空气一片湿润的情况下,打起瞌睡来,那是此起彼伏怎么也阻止不了的。好吧,这都是借口,只不过是崔洛的精神一直紧绷着,像许久未被拧发条鸟拧动的发条一样紧绷绷的,以至于现在的精神比较差,神情萎靡。
她在守着数据收集器,防止被破坏。毕竟这虚空数据收集器除了死贵死贵外,它的修复也非常麻烦,且对于数据的丢失是几乎没有办法恢复的。当然,以她的小队的水平要恢复还是没问题的。但还是一句话,麻烦不说还费时费力。因此崔洛宁愿无聊地守着它,也不愿去修它什么的。
在这守了大半个夜了,这场动乱也被崔洛看明白了不少。虽然仅仅是冰山一角,但结合之前的经历,她断定这动乱的发起者必然是想要使灵调局乱起来,进而忽视掉一些平日里一做就会被察觉的事情。
因为啊,它一直雷声大雨点小,它又不去专门进攻那些人多的地方;它制造的恐慌也就这无解的雾有点看头,如果不是因为这雾以她现在的技术解决不了,她大晚上的才不会来这大街上吹风呢;说是偶然吧,可这有几只八九重天的诡异从周边掠过是怎么回事?八九重天的诡异这么不值钱了?即便再不值钱九重天都可以是灵调局大队长级别的人物,灵调局也仅有七位大队长。
有这不可解的雾、好几只八九重天的诡异以及可能有十三四重天的领导者,正常情况下攻陷市灵调局都大有可能,现在就这个样子,杀了几个人,大雾弥漫,营造恐怖压抑气氛,仅此而已。
为什么认为会有十三四重天的领导者,当然是发现那几个八九重天的诡异都只是探查周边情况的,明显的小弟角色,而能让八九重天的诡异当哨兵,没有十重天以上的实力谁信啊?至于为什么是十三四重天最有可能?见多了呗。
她猜不出这次动乱的目的,她也懒得去猜。猜出来对自己没什么用,猜不出来费脑细胞。有这些闲情逸致,还不如回去研究虚空引擎和暗物质信息化来得痛快!
崔洛任凭拧发条鸟拧着自己陈旧的神经发条,咔嚓咔嚓咔嚓的,她的思绪疯狂地在跑马,一段时间后,精气神好上了不少,起码不犯困了。
有人估计会奇怪,都修炼到她这么高的境界了,熬夜还会犯困?其实困不过是由于人体的精气神过度消耗,急于恢复,关闭身体的一些功能所表现的症状。
修为高所要消耗的精气神同样也会增多的,就比如现在的崔洛,你以为她只是扫视四周,其实她的意能一直在方圆五千米的扫过,天上地下,都是五千米,你可知这样每秒钟消耗多少意能吗?还有除了观察外,她还得隐匿。你看她大喇喇地站在街道上,她就真的是大喇喇地站着吗?
呃,她的确是大喇喇地站着。不过说真的,你从她面前走过你都发现不了她,如果你实力不如她还没带有特殊检测仪器的话。时时警戒时时开隐身技能,也就崔洛这样的挂逼玩得起,换个人估计还不等有人来,自己就先躺下吐白沫了。
感受着风吹过发梢的感觉,崔洛的双眼微眯了眯,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流转。以前她是不怎么喜欢吹风的,比起做这些,去学习一些新知识新技术不是更有意义吗?可自她见到那个咬着棒棒糖的金发女孩,她就突然爱上了这种神经质的做法。
时而不时的吹一吹风,或是淋一淋雨,只要不把自己干生病,那不是挺有意思的事情吗!诗中说,世间最浪漫的,莫过于和你一起看那雪自银杏树上落下。而崔洛有不同的看法,那就是,吃一嘴子的灰,淋一身的雨呀,吹一吹那风,又怎差分毫呢?
“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呜——”
沉闷的声音自脚下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原本坚硬、结实的白瓷地板刹那变得灰暗、流动。
看了看面前人,南宫域正要询问怎么回事,却见鱼群自地上跃出,飞向天际。不,天上也有鱼群跃下,自天穹跃出,飞向暗沉的地面。不,似乎不是地面,浪一重一重的起一重一重的平,仿若风中的大海。
鱼群自海中跃出,直往穹苍游弋;沉暗的天跃下鱼群,悠悠然游入进海面。天是海还是海是天?鱼群是自海面跃出,还是自穹苍跃下?她是站在海面上,还是穹苍上?海与天,天与海,一片的暗沉。
呜——哗——呜——
不知名生物的沉闷啸声破开海浪与鱼群的哗哗声,自四面八方激荡而来,震得世界都一阵摇晃。
啸声、水声、鱼群的腥味、海水浸袭的凉爽、海风刮过耳畔的压迫都一下朝南宫域扑来。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不知春夏秋冬南北西东。正要缓缓,却见一只巨鲸张开大嘴自她脚底跃起,将她吞没。
巨鲸的腔体快速地后退,一寸寸肌理一条条血管毫不客气地从南宫域的眼前闪掠而过,仿佛有气味,生物体内应该是有气味,想到这,消失的嗅觉瞬间恢复且灵敏百倍,没有本该有的腥味和恶臭,只有一阵淡淡的馨香萦绕鼻端。
这是一种奇异的体验,刺激极了,却也充斥着因不被掌控而产生的浓浓的不安。算了,反正再怎么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看下去就是。
巨鲸的身体很是颀长,足足有二十几秒的时间,南宫域方才看到它那极具有力感的幽兰尾鳍从自己的眼前划过。
巨鲸穿过了自己又或是自己从巨鲸的身体穿过,这些南宫域都不怎么在意,现在她就想看看那个人还有什么招。于是她朝那人刚刚凌波而立的地方看去。呃,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不断倒退的云气。
这是天空,她朝下看去,澈蓝的海面荡漾着微波,鱼群忽而跃出水面,忽而在海浪之中横冲直撞,别样有活力;朝上看,天上是飞翔鱼群和好几只蓝色的巨鲸,云气被它们一口一口咬出各种各样的图案,有城堡有笑脸有棒棒糖有棉花糖等等。
风忽地一吹,南宫域打了一个机灵,她意识到,现在天空明亮,与一开始时的暗沉沉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似乎自那巨鲸一出现,世界便被光明照耀,黑暗一刹那全被收回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似乎,不仅仅是天明,还有,自己,尝试叫了一声,发出的不是那清脆的女声,南宫域能清楚地听到,呜呜的啸声激荡,似要击穿这头顶的苍穹,四周的洁白云团像是被利刃切开的棉花糖一样,从各个角度被分出一道道的裂隙,音波掀起的气流轻轻扬将其各自地拉开。
摆动修长健硕的尾鳍,舒展着如垂天云般的侧鳍,一种天地任遨游的心绪霎时萦满心间,南宫域长啸一声,便顺从自己冥冥之中的感觉,于天地间信自遨游。
开始时,唤来猛烈的羊角风,借其力,南宫域舒展鲸翼,朝九万里高空旋飞而上;万里高空俯视而下,千里巨浪、嘶吼的羊角风、澈蓝的海面、飞翔的鱼群,一下变得难以用文字描述,像克苏鲁的呼唤那般,明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却难以向世人言说。
呼啸的风如雷鸣般炸在耳边,凭借巨鲸无匹的神威,她很快适应。随后在天空飞个尽兴飞个畅快,似要把在诡异世界的所有压抑、不安、焦虑与不爽等等都给彻底地释放出来。天空飞厌了,就到大海中随意游弋;海中烦了,就再扶摇而上那九万里高空,领略那其远而无所至极的绝妙视角。
孤单了,便化作鱼群中的一个,跟它们一起上跳下蹦;无聊了,化流岚,化云团,化珊瑚,化蜉蝣,化尘埃,化流水……化天地,化自我。
坐在鲸背上,南宫域缓缓睁开眼睛,那澄澈的双眼闪过智慧和愚笨的光芒,之后成了平时那如晴天的长白天池一般的模样。
“谢了。”她朝面前的虚空道谢。
清风吹拂,一个长身如玉、目光随和的青年出现在巨鲸上。
此时朝霞初升,暖人的光似一件仙衣般披散在他身上,给人一种非常美好的视觉感觉。
“你给了我想要的情报,我助你变得强大,这是一桩买卖。”他缓缓坐下,和南宫域面对面,道,“那么,有没有兴趣让我们的合作关系持续下去呢?”
“哦,”站起身来,南宫域笑了笑,语气有些调侃,道,“灵调局或者说你我的赵大队长,可以开出什么样的价码呢?”
“有些东西,它无价。我可以给你有价的东西,可,你要哪个呢?”
“世界上没有无价的东西,如果有,那便只能是你支付不起的价格。”挥挥手,天空噼噼啪啪下起了雨,没有铅云,朝霞仍旧红扑扑的,格外有活力,“啊,看,这雨滴在手上,真的很凉诶!”
抬头,轻闭眼眸,感受雨击打在脸上的感觉,赵阳的心间莫名有一丝悸动。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一种宛如自己就是雨就是那狂击而下的冷雨,自然而悠然。这是一种大自在,一种天地为我为一的状态。并不需要借助什么,可以穷碧落下黄泉,也可以栩栩然是一滴冷雨。
睁开眼,赵阳的身体荡出一圈圈涟漪,乌发飞扬,恍惚惚若尘世之仙。
“唔——内宇宙?”惊讶了下,她随即展颜一笑。她心胸并不算宽广,却也不算狭隘,见不得别人好。不过她还是有些吃惊赵阳的悟性,没有天命加身,仅仅是看了这么一场冷雨,就成功领悟自身的内宇宙突破至十重天,算是彻底踏入仙途了。
自己,笑了笑,九重天,说到底还是底蕴不够基础不扎实,没能彻底领悟出自己内宇宙不然凭借这一次机缘从天象境(七重天)直达十一二重天也是大有可能的。一句话,天命就是这么牛皮!不过也没什么不甘心的,这一次“物我为一,天地并生”的体验让她获益良多,领悟内宇宙就是迟早的事情。
“你刚刚说的是《庄子》里的‘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吗?”
见赵阳彻底从突破状态恢复后,南宫域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便是开口询问道。
“先告诉我你的答案,无价还是有价,我就回答你的问题。”笑笑,赵阳道。
“真是个无赖诶!”笑骂了句,南宫域认认真真地考虑了下和灵调局结盟和赵阳继续合作利弊,最终道,“可以。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不会怎么信任你们,你们得做好随时被我背刺的准备。”
“信任从来不是说出来的,”顿了顿,赵阳继续道,“那么,欢迎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南宫域!”
言毕,一道金光自赵阳身上飞出,落在南宫域的身前。用手指戳了戳,一股信息涌入脑海,凝神一看,只见其中写道:周然乎蝶也,蝶然乎周也,周与蝶,通合而一,蝶与周,分而为二。……
脑袋一阵嗡鸣,她的脸瞬间苦了下来。最讨厌什么文言文了,特别还是这种用几个概念反复横跳的,简直要把人绕到九霄云外去!
“很高兴。那么,”她打了个响指,刚从赵阳给的经文中领悟的神通施展,整个天地眨眼便回到了两人刚见面的接待室模样,“有时间再联系咯!”
端起赵阳之前给她倒的水,轻轻闻了下,放在嘴边抿了抿。
她朝其眨了眨眼。
一只白色的千纸鹤自空中落下。
南宫域消失不见。
走过去要拿起那千纸鹤看一看,却见其无火自焚,转瞬连灰也不剩。
赵阳无奈笑笑,推开南宫域刚刚坐的椅子后的墙壁,五个人的模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