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卿坐在案前,目光幽邃,直到看着何源的背影消失在山门口,这才将视线收回来。
这个时候,其他弟子听到这番话有人对荀卿心生钦佩,选择留下来陪着荀况。而有些人,当他们发现荀卿的荐书只需要掏出一些财物就可以拿到,自然两眼放光。于是纷纷找了说辞,拿出财物,向荀卿征求那荐书。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稷下学宫剩下的弟子几乎就被散尽了。只有萧衍、龚云长、张苍、周子、伏胜五个还陪在荀况身边。
荀卿收了一大堆财宝,堆在室内,十分醒目扎眼。萧衍把这些宝贝全部列在单子上,一样一样装在箱子里,足足装了两大箱子。
萧衍拿着列了宝物的名单给荀卿看,“请师尊过目。”
可是没想到荀卿看都没看一眼,“收起来吧,就交给你保管了。”
“交给我?师尊,您未免太信任我了,这些宝贝放在我身边,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众人听了都很无奈,头一次见到这么贱兮兮的人,骂起自己来一点也不含糊,只是还骂的挺到位的。
荀卿听了,不疾不徐道,“如果少了什么东西,那为师就修书一封,给你们萧氏族族人。”
听到要报给族人,萧衍自然慌了,“师尊留情啊!弟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众人见到这种情况,都很诧异,稷下学宫都被散光了,为什么师尊还能和萧衍若无其事地开玩笑。
龚云长见稷下学宫弟子被散光,忧心如焚啊!
“师尊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如今将稷下学宫的弟子都遣散走了,那稷下彻底无人了,师尊的声名也毁于一旦了啊。”
不料萧衍却冷冷道,“心不在此,徒留这些人在学宫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给他们个台阶下,让他们早早下山去,不要再在山上浪费时间了。况且师尊是当世天下道者公认的大宗师,怎么会因为这件小事声名毁于一旦呢。”
龚云长听了,无以辩驳。
倒是张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领受萧衍这个人的魅力了。敢做敢说!
周子等人想的也和萧衍差不多,但是他们也觉得师尊这么做,对于稷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师尊,稷下学宫在齐国已经存续了三百年之久。稷下不仅仅是我辈儒家弟子学习的地方,更是天下诸子百家宗师门徒论道比试之地。如今稷下本就盛况难再,师尊再遣散众人,弟子唯恐师尊此举,是断天道薪火。本就是万法归寂之时,师尊作为天道宗师,却又驱散弟子,如此天道之说怎么能存续呢?而灵气又怎么会复苏呢?”
伏胜也道,“师尊,弟子可以理解您的做法,但是今日之举,未免有些不智。学宫之中,有着大量的诸子妙论典籍,更有通天宝阁在此间,师尊这样驱散众弟子,稷下后继无人,这些典籍和宝器恐怕又要遗失流落人间了。”
荀卿捋着胡须,“如果无有道心,空守着道器和典籍又有什么用?旁的弟子都看重的是老夫的荐书,而你们两个人,都在乎的是天道能否传世下去。可见你们两人不仅仅有向道之心,还有传道之心。伏胜,周子,老师今日就将这稷下学宫儒家掌门之位传于你们二人。日后你们就是稷下学宫的当家。”
伏胜忙道,“师尊,万万不可,且先不说弟子资质平平,弟子年纪尚且二十,如何能做的稷下学宫的当家。更何况,稷下虽然没落,但仍然为天下诸子宗师门徒敞开大门。只要诸子百家尚在,稷下便还有复兴的机会。”
周子自然也推脱,“师尊年高德劭,道法在天下排名前十,如此方能得到齐王的准允执掌稷下学宫。而我与伏胜两人,不仅仅没有天赋,年纪轻轻,怎么能担当的起这样的重任。”
萧衍却道,“我认为衡量一个人能力的标准的应该是其品性和作为,而不是年龄。秦国有十三岁的神童,能被拜为上卿,位同丞相,由此可见,真正的有识之士,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年龄低就否决他的才能。萧衍也认为,伏胜和周子,是可以接管稷下学宫的人。”
龚云长听了这席话,总觉得师尊和萧衍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今日本来是迎接诸子的日子,可是师尊却遣散众人,而一向和师尊不合的萧衍师兄,今日却一直帮腔荀卿。
如今竟然直接挑选起未来稷下学宫未来的掌门了。
周子还是拒绝此事,“师尊,就算弟子愿意,可是齐王那边。”
荀卿听了,面有愠色,“身为一个王,但是却将国家大事全部交给自己的舅父,这样的人贪婪、愚昧。稷下本来是齐威王设立的,为的是为齐国招纳贤能。而对于齐王建来说,他认为保住他齐王的是他的舅父,而非外姓贤能。”
“周子,你虽然是齐国王氏中人,心中想着要帮助匡扶齐国,可是齐王并不会因为你忠心就信任你。这是为师对你的忠告。”
听到这句话,周子胸口猛地一痛。他的师尊,天道宗师,能预测未来凶吉,今日他说这番话,基本就是给他下预告,他不会被齐王建重用。
萧衍见到这场面,忽的环视了在场所有人。
知道在场诸位命运的,不仅仅是荀卿,还有他萧衍。
今日在场的人,除了自己和龚云长,其他的人都是历史人物。周子因为劝阻齐王支援燕代被齐王冤杀;后胜在秦始皇焚书之后口传《尚书》;张苍做了秦国的御史丞,后来得罪了秦始皇流亡在外,后来帮助刘季匡扶天下,建立了汉朝,活到文景之治时期。
而自己,身为萧氏家族的一员,未来自己也要跟着萧何帮助刘季建立汉朝。
“今日,为师当着众弟子的面,就将稷下学宫传于你们二人。”
不等龚云长发问,伏胜率先道,“师尊在上,就算是师尊要找人接替师尊的衣钵,那也应该是萧衍师兄啊,毕竟萧衍师兄才是师尊的关门弟子。”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萧衍身上,萧衍却道,“我呢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待在这山上一年半载都够我受得了,怎么能留在山上当掌门呢。”
荀况听了,捋着胡须道,“所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们萧衍师兄说的不错,如果我把稷下学宫交给萧衍,他怕是会把稷下学宫给卖了。”
张苍年纪小,听到这话自然生气,“萧衍师兄,我才觉得你是个好人。可若是你有朝一日,真的因为财物把稷下学宫给卖了,到时候我张苍第一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