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沈无诟哪料到这一幕,当场大脑宕机。
粮仓离市里挺远的啊,吴或北是怎么发现的?
吴或北像是看懂了他的心思,戳穿道:“粮仓的庾吏看我们辛苦,去市里买了些好菜,顺便还带回了这个。”
“沈无诟,昨日除了你和你的人,其他人可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呢。”
沈无诟狡辩道:“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有人偷了文书,悬赏着玩的吧。”
吴或北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最后问道:“粮仓的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有吧。”沈无诟底气非常不足。
吴或北最后那点风骨都不要了,他大吼:“你有个屁!有你搞这玩意干什么。”
吴或北气得要死,没有希望是一回事,如今给了他希望,又叫他失望,真真要把他折磨死。
眼看吴或北已经确定悬赏是他搞的了,沈无诟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没办法,你们不也没有吗?少往我身上撒脾气。”
他猛地一拂袖,扫到门边的桌案,也将桌案上的图纸扫落下来。
吴或北顺势捡起,再次看到上面的鬼画符,怕不是三岁小儿的涂鸦都要比这好。
吴或北沉声问道:“之前那些棘手问题真的是你解决的吗?”
沈无诟面对那锐利的眼神,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又梗着脖子道:“是啊,你不能看我不顺眼就怀疑我,怀疑也要有证据。”
吴或北举起手中图纸道:“这就是证据,起初我以为有才之人都有点怪癖,也就容忍了你的玩笑。”
“如今看来,这恐怕就是你的真本事了。”
“这说明不了什么,”沈无诟强词夺理:“你说这些没用的也无济于事。”
吴或北不是来这里耍嘴皮子的,他有些颓然道:“这粮仓要是修不好,保不准你我就是死罪,你背后要是有能人,快些说出来吧。”
沈无诟一个哆嗦道:“没这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吴或北吓唬道:“那可是上万吨的粮食,要是就这么没了,陛下血洗工部都不为过!”
沈无诟霎时背脊发寒,加上一夜未眠,脑子不太灵光,他一咬牙,说道:“之前的事儿,全是那个新会元帮我解决的。”
吴或北心道果然如此,他片刻不曾停留,如一阵风般离开了。
独留沈无诟在那里傻站着,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要大祸临头。
七日后,一封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夹着文书送到绍皇跟前。
他粗略看完,愤怒直冲大脑,一巴掌拍裂了桌案,吓得李福心脏险些跳出来。
“李福。”绍皇叫到。
李福连忙滚上前道:“奴婢在。”
绍皇把文书向前推了推道:“把文书亲自拿给工部的郁安,然后听他安排。”
“喳。”李福慌忙拿过文书,感受到绍皇的焦急,又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他一溜烟来到工部,让人把郁安叫了出来。
很快,郁安拄着拐杖,平静地来到李福跟前。
“侯...侯...侯”李福一见他那张脸,立马结巴了。
郁安古井无波道:“文书给我吧,赶时间。”
李福也不明白郁安是怎么知道的,愣愣地把文书递给他。
“公公稍等。”郁安说着,拄拐杖回了工部大楼。
大概一刻钟,他把改过的图纸和一封信一同交给李福。
郁安淡然道:“麻烦公公去驿站加急给吴或北吴大人,我腿脚不好,会浪费时间。”
李福看了眼青年手中的拐杖,点头应了。
等他办好一切回到尚书房时,绍皇依旧是满脸怒意,恨不得把沈无诟撕了。
李福小心翼翼地瞥向绍皇,在想要不要把新会元很像齐宣小侯爷这件事说出来。
“看什么看!”绍皇一下子怒火转移:“再看把你眼睛剜了!”
李福当场把自己缩成鹌鹑,大气不敢喘一下了。
又过了七日,吴或北收到了加急的文书。
他仔细看了图纸,又看了信,眼睛一亮,吩咐道:“快!就按这个办!”
原来郁安在图纸上绘制了一套周密的支撑系统,其原理非常简单,就是将七十个石墩支撑在基岩和粮仓之间的软土层内。
难点是郁安需要经过周密的计算,做详细的标注,保证在施工过程中的顺序和位置不会导致粮仓损坏。
至于采石的位置,郁安在心中附了张地图,标注了在几公里外的双鹤山。
双鹤山是一座矮小的及不起眼的岩山,但因气候作用以及常年的风化演变,山脚下的岩石又大又好采,再合适不过了。
半个月后,经过没日没夜的施工,粮仓终于不再下沉,也不再倾斜。
最终它只比原先下沉了一丈左右,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事情解决,一伙人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快马加鞭的回去。
打工人就是这样的了,尤其是工部的打工人。
沈无诟心慌得厉害,这半个月他一直在帮忙干杂七杂八的事情,祈祷给吴或北留个好印象,回京都给他说说情。
然而,他根本没等到这个机会。
因为刚到京都,他就被拉走了。
当天拉走,当天斩首。
要问什么罪,那自然是欺君之罪。
同天,绍皇一道圣旨,封郁安为工部左侍郎,引起朝中哗然。
一般的官员分配,都是由吏部协调好再整理出来给陛下盖章。
像这种陛下直接越级降旨的,那真是太不一般了。
更何况郁安本身还是个国子监生,简直是绝无仅有。
李福拿着圣旨,喜滋滋地来工部找郁安,不过见到郁安,他就不喜了。
因为郁安腿脚不好,站着接旨的。
又因为郁安离不了拐杖,单手接旨的。
李福使劲直起腰板,才到郁安的肩膀,这么一比量,可把他憋屈坏了。
咱家除了在陛下面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下一秒,只见郁安从怀里掏出一颗澎海黑珍珠,塞给李福道:“腿脚不便,一点心意,望公公海涵。”
这可是无价之宝啊,就是有点眼熟,李福喜滋滋地接过,心里那点不痛快一下子散了。
他笑眯了眼,和善道:“都是小事,郁小公子好好干,以后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他说完就走了,刚走没几步,忽然顿住,又蹭蹭蹭地跑回来。
因为他想起,这澎海黑珍珠不就是他替陛下选给相府二小姐的及笄礼物中的一样吗?
李福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郁公子,你和云二小姐是...”
郁安道:“我们是夫妻。”
“这...这...这”李福又结巴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他道:“你们的确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没想到啊,这京都两大名人,居然是夫妻。
李福走后,郁安也稍稍安心了些。
自从云遥参加了相府的诗会,总有人打着探讨诗词的名义给她写信,虽都被他截了胡,但心里就是不痛快。
这回终于给他逮到昭告天下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