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在踏月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不说话,也不再有动作,只是目光随意盯着房间一处地方。
他不说话,长公主也不说话,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郁安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弟弟是我害死的。”
婉仪长公主自顾自紧张了半天,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怔楞地看向郁安。
郁安接着道:“因为我想死...那天若是我刻意回避,弟弟就不会死了,说到底...”
“你别说了。”婉仪长公主不住地摇头,脸上因情绪激动染上不自然的涨红,不是因为俞京的死,而是因为郁安说他想死。
郁安沮丧地低下头,像是被世界抛弃般的无助和惨白。
在说出这件事之前,他就准备好迎接最坏的结果。
婉仪长公主平复着情绪,语调带着不自然的哭腔:“你要这么说,俞京该是我害死的,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想死呢?”
“你若非要和我辩论这件事情,那就比比谁更倔吧。”
她瞪着眼,身板坐的挺直,像是在争取什么重要的东西。
郁安没想到长公主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哑然地张张嘴,眼眶有几分酸涩,胸腔里一块积压的大石不知怎的就碎了。
一只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它咔嚓咔嚓地挠着门,喵了一声,表示它想进去。
拾星渴望地看向长公主,见她微微点头,开心地把黑蛋放进来了。
黑蛋迈着猫步走进来,忽而仰躺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皮,它一个劲地扭来扭去,求摸摸求抱抱。
两个婢女瞬间融化,开始无休止地吸猫。
长公主看着两个没有正形的婢女,面上露出一丝无奈。
她们就是以这种性格,被齐宣侯买过来给她解闷的。
又过了半个月,长公主身体好了很多,起色好了,脸上肉也多了,整个人气势都上去了。
她挑剔地看着云遥做的饭菜,一边说着不好吃一边吃得又快又自然,没一会儿就吃了一碗饭。
云遥:...
长公主优雅地擦擦嘴,随意地摆手道:“我今天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倒是你们,什么时候让我抱个孙子啊?”
郁安拿筷子的手一顿,脸霎时红的冒烟。
拾星不确定地说:“小侯爷和少夫人呢好像是分房睡的。”
长公主顿时瞪大了眼,疑惑地看向两人,问道:“怎么回事?”
云遥一本正经地道:“我喜欢半夜偷偷爬到相公的房间,这样比较有情趣。”
长公主吃了个大惊,也跟着臊得慌,她道:“这种话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云遥点头如捣蒜,看起来异常乖巧。
长公主嗔她一眼,让让丫鬟提着东西,款步离开了。
郁安红着脸,闷声道:“没必要撒这样的慌。”
“我知道。”云遥笑道:“而且我也没撒谎。”
郁安身体一僵,警惕地看着云遥,在考虑要不要搞一把锁。
算了,锁上她就进不来了。
隔天,京都发生两件大事。
一件是织布机批量生产,供给了城中村的村民,成了城中村的主要收入来源。
一件是兰衿阁花重工做了两套锦服,每一套都是精妙绝伦,惊艳决绝。
这两套锦服均以五千两黄金的高价卖出。
云遥疑惑地问道:“织布机是怎么回事啊?”
郁安道:“唐坚从甘州带回来的,他还刻意带回来一位妇人,教别人使用织布机。”
云遥微微点头,也没多想,表示自己了解了。
傍晚,郑兰送来一封信,里面夹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和一张信纸。
她想和云遥合作,云遥继续提供设计图纸,兰衿阁做出来出售,收益五五分。
云遥挠挠头,有些诧异地盯着五千两银票。
兰兰计算收益都不用减去成本的吗?
有钱赚,云遥当然是答应了,她又画了两张设计图,给郑兰寄过去了。
皇宫,尚书房。
绍皇依旧热切地寻找织布机的发明者,他甚至为此写了封信,要李福八百里加急给甘州州牧。
李福不敢怠慢,他急匆匆出去办事又急匆匆地回来,像一阵李旋风。
绍皇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可知朕为何一定要找到此人?”
李福还有些气喘,闻言,他先是顿住,绞尽脑汁地思考,也没能得到一个说得出口的结果。
显然绍皇也没多想得到他的答案,而是又问道:“你可听说过西乾的少年神将?”
李福回答道:“奴略有耳闻,听说是一个叫第五子书的年轻公子,西乾人都尊他为武曲星降世。”
绍皇点头道:“这些年他帅兵平定了西乾境内各派党羽引发的战乱,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但这不是朕最重视的。”
说着他抽出旁边一摞书中的一张纸,看着上面自己临摹的织布机道:“第五子书擅长制造机关和武器,他做的连弩威力惊人,精妙无比。”
“朕曾在西乾使臣手中看到那连弩,虽然与这织布机大为不同,但这两种工具的连结点和一些原理竟有很多相似之处,那是我们大绍从来没有运用和记载过的技术。”
李福哆嗦了一下,弓着腰道:“陛下的意思是...这织布机与西乾有关?”
绍皇沉吟半晌,蹙着眉道:“这织布机和那红婴都出现在甘州松县,那里还是两国边境,这叫朕如何能不怀疑。”
李福结结巴巴地道:“这...兴许是无意间传过来的吧,西乾也不可能给咱送好处。”
绍皇微微摇头,沉声道:“这世界上没那么多无意,更没有巧合,朕要是相信这些东西,恐怕这绍国早就易主了。”
李福噗通一声跪在地下,磕头道:“奴才该死。”
他把自己缩成一只乌龟,表情紧缩着,吓得不行。
绍皇不悦道:“朕不过是同你唠唠闲话,就把你吓成这样。赶快起来,墙角站着去。”
李福赶忙灰溜溜地挪到墙角,死死缩着,恨不得挤进墙里。
绍皇冷哼一声,继续批阅奏折,这一批,又是直接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