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养伤,郁安这些天没再去过书院。好在淤伤很快就减轻了不少,他今天就可以走路了。
回家后第一天踏入灶房的他被吓了一跳,灶房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全是各种各样的吃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后院的仓房里还放着很多冻货。
“相公,”云遥的声音从她的房间响起:“快来写春联。”
郁安走到她的房间,见云遥正拿着一沓红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他这才想起,原来明天就是除夕了。
云遥是按照最好的标准买的红纸,写起来十分舒适,郁安的字刚劲有力,漂亮的不得了,很快就写好了一副。
云遥欣喜地说:“再写一副吧,送给赵小芹家。”
“好,”郁安点头。
云遥带着春联走到赵小芹家门口的时候,一个男人正在门口劈柴,应该就是从军营里回来的杨开将了。
杨开将长得老实憨厚,身板又高又硬实,他见门口站着一个漂亮的少女,愣了一下。
“我是来给你们送春联的。”云遥说。
赵小芹从窗户看到云遥,高兴地开门:“阿遥,进来坐会儿吧。”
“不了,我急着回去处理食材,”云遥说:“这副春联送你们,我相公写的。”
赵小芹接过春联,不由得感慨:“虽然我不识字,但这字真漂亮,谢谢你阿遥。”
红纸贵,会写字的人也不多,寻常人家买不起春联,都是买个小福字,贴在大门上。赵小芹高兴坏了,赶忙进屋给云遥拿来几个大鹅蛋。
云遥没收,捏了捏小杨福的圆脸蛋,转身离开了。
“小芹,这姑娘是谁啊,新搬到咱们村的吗?”杨开将疑惑地问。
“阿遥啊,”赵小芹说:“云遥,你不记得了吗?”
杨开将反射弧转了好几圈,才不可置信地说:“云家大房那个?”
赵小芹点点头,说:“嗯,后来阿遥嫁了人,和云家分家了,现在过得很好。”
她没有说出云遥亲爹是丞相这件事,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相公,只是怕给云遥惹来麻烦。
“那挺好的,”杨开将说。
云遥过得好,也算是云家少做个孽。
除夕这天一大早,云遥就开始做菜,郁安在一旁打下手。
她擀饺子皮,他就在一旁剁饺子馅。她烧柴,他就在一旁加水。
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云遥敏锐的发现,郁安变得沉默寡言了。
这让她有点沮丧。
在一天中阳光最明媚的时刻,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家门口。
下来的人是顾院长的管家吴正,他先是道了新年好,又将一个平整的包裹递给郁安,没有多留,便离开了。
郁安打开包裹,云遥在一旁看着。
里面是一封信,一些银票和一个奇怪的小铜牌。
“这是什么?”云遥指着小铜牌问。
郁安脸色一沉,说:“县试考引。”
“真的?”云遥一喜:“相公要去参加县试了,好厉害。”
郁安神色复杂,他没有回应云遥,而是打开了那封信。
这个世界的字,云遥一个也不认识,她看着郁安的神色,只见他看过信之后,脸色突然变了,黑的能滴出墨来。
云遥疑惑地看着他,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没什么,院长劝我参加县试。”郁安说着,又把银票递给云遥,说:“补贴家用。”
随后他把信丢进灶坑,收起考引,默不作声地去干活了。
信纸被火舌缠绕,不一会儿便化为灰烬。
这晚,云遥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屋子里顿时饭香四溢。
郁安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被引出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桌子。
云遥无声的笑了。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郁安才会像个十六岁的少年。
她拍了拍郁安的肩膀,在郁安茫然的目光下,掏出一个红色的小袋子。
“除夕快乐,郁安小朋友,这是你的红包。”
郁安接过红包,看着上面烫金的福字,只觉得心脏都被烫了一下。
他明明是该死的人,却在这里感受到家的温暖。
他别扭地张了张嘴,小声回了句:“除夕快乐。”
新年的第一天,郁安穿上了云遥准备的红衣裳,清冷的俊颜又多了几分意气风发,让云遥移不开眼。
云遥也穿着一身红,盘了个可爱的发髻。不到十五岁的她活泼稚嫩,可爱又喜庆。
然而只有郁安知道,她其实是个小魔鬼。
新年过后不久,这天,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徐竟舟和陆知许从马车上下来。
陆知许瘦成了皮包骨,脸颊凹陷,已经没了二十岁该有的样子。
郁安蹙了蹙眉,扶着陆知许进屋,说:“你该好好休息。”
陆知许见郁安好了,先是舒了口气,见他如此说,便知道他不怪自己,心中不免五味杂陈,哑着嗓子说:“谢谢你,郁兄。”
两人向云遥问了好,云遥淡然回应。
徐竟舟对郁安说:“我们来邀请你和我们一道儿去县城。”
“对,”陆知许说:“我们不方便和天字班一起去,便决定独自出发,不如你和我们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云遥知道他们是照顾到郁安行动不方便,心里松了口气。她没有县城的路引,是没办法陪郁安一起去的。
一码归一码,她在心里记下了两人的恩情。
“好,”郁安点头,又问:“徐子毅还好吗?”
徐竟舟一愣,没想到郁安知道徐子毅救了他,他说:“他很好,胖了不少。”
郁安不知道徐子毅的伤势怎么样,他只记得印象里他摔下去的时候,视线中闪过一抹人影,后来他就晕了。
那个人影就是徐子毅。
思及此,郁安眼里闪过一抹愧疚。
徐竟舟说:“郁兄不必多虑,他巴不得受了伤,就不用被逼着去县试了。”
他拉起陆知许,又说:“我们先走了,后天来接你。”
“多谢。”郁安说。
两人走后,郁安见云遥古怪地看着陆知许的方向。
“怎么了?”郁安问。
云遥微微蹙眉,摸了摸下巴,说:“没什么。”
她能说陆知许长得好像吸了毒吗?
不过这怎么可能呢,吸毒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残留味道,要么是毒品的味道,要么是身体被侵蚀的味道。
然而陆知许的身上只有苦膏药味和一股茶叶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