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帝愣住了,忠德倒是松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
“儿臣哪里舍得父皇装病,”姜疏桐愈发淘气了,“不过近日事务繁忙,父皇鲜有笑容,逗逗父皇罢了。”
宁帝气得牙痒痒,举起奏折就要打过去,章淑离连忙躲到忠德身后:“父皇可莫生气,儿臣装病此举,一举多得,实在是上上之策!”
一来缓解太后和宁后的矛盾,给宋家留充足的空间;二来,姜疏桐毕竟是九制衙的负责人,如今抱恙,也能请君入瓮,试探一番;三来,朝廷中多有人不赞许公主参政,亦不许公主在紫宸殿多留,此番装病,倒是为自己待在紫宸殿休养找到合适借口——便是父亲担忧,亲自看顾。
外边的小太监不敢进来,只大声道:“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紫宸殿外争论起来了。”
宁帝瞥了眼姜疏桐,见她点了点头,便赶忙朝着忠德嘱咐:“去,跟太后和皇后说,公主突然晕倒了,再去请张院使来。”
姜疏桐笑眯眯看向忠德公公:“有劳忠德阿公了。”
忠德迅速照做。
章淑离叹了口气,笑嘻嘻看向宁帝:“父皇,演戏要演得真切些,您可别露了馅。”
“也对,”宁帝面带笑意淡然开口:“司甲,把公主打晕。”
姜疏桐瞪大了双眼:“父皇,您来真的?!”
司甲格外听话,轻打了姜疏桐的后脑勺一下,姜疏桐便倒了,司甲一只手揽住她,没让她摔下去,宁帝走上前抱着她,往紫宸殿后侧殿赶去,故作匆忙。
一出门,便看到宁后心急如焚地赶了过来,后边太后也是步伐匆匆,面露担忧,宁帝不禁暗笑。
姜疏桐这一晕,岳太后想好对宁帝的说辞便全然混忘了,毕竟孙女......总还是更为重要些。
张院使匆匆赶到,替姜疏桐诊脉,看了看姜疏桐的面色,又看了看宁帝的脸色,如恍然大悟般,故作蹙眉:“这......”
“怎么样了,院使?”宁后最为心急。
“啊,娘娘不必着急,公主殿下这是气血不足,血不归经所致,怕是近日劳累过度,又鲜少用膳,方才突然倒下。”
“可严重?”岳太后追问。
张院使淡淡又看了眼宁帝,犹豫了会,开口:“若是好生休养,倒也不打紧,就怕之后又轻视饮食、睡眠不足,怕会酿成重症。”
“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宁帝故作气愤道。
宁后担忧姜疏桐,开口对宁帝说:“陛下,让臣妾带昭阳回凤仪宫休养吧。”
宁帝蹙了蹙眉,张院使赶忙又开口:“不可,娘娘,公主不可见风,亦不好颠簸,最好是静养。”
宁帝叹了口气:“罢了,就让她在这里休养罢,萱儿担忧她,便也在紫宸殿随朕住便好。”
宁后点了点头:“是。”
岳太后这时才觉察出不对劲来,却又不知如何不对劲,瞧着皇帝又要开口说话——宁帝余光看见了,赶忙装作有些站不稳,倒在忠德身上。
忠德连忙搀扶着他:“哎呦,陛下,您近日劳累也颇为过度,且歇歇吧!”
宁帝揉了揉额头:“不妨事,老毛病了。”
宁后又是一阵担忧:“张院使,快,给宁帝看看!”
做作一番,太后如何再开口说话,忠德连忙扶着宁帝坐在床沿,张院使又是说一大堆废话,示意宁帝不可多操心,好生歇息才行。
可岳太后还是不服气,正欲再寻机会开口,宁帝先叹了口气,揽着先机,瞧着二人开了口:“母后,萱儿,你们寻朕的事宜,朕大抵猜得到,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歇一歇,也让朕歇一歇吧。”
太后和宁后双双沉默,宁帝着重看向太后:“母后,德妃和银铄在您那边还好吧?”
太后答道:“很好,银铄很乖,从不吵闹。”
“是了,如今皇子公主,也就昭阳定了亲事,大瀛内忧外患,朕分身乏术,拉着昭阳也累到了.....萱儿打理后宫、淑妃协助,本就不易,德妃日日在母后跟前尽孝,母后可不好偏宠贤妃和泽言,余下一个个孩子,都得母后和萱儿费心才是,一应事宜,该有商有量,万不可婆媳生了嫌隙,叫朕前后奔忙。”
岳太后不再作声。
宁帝转头看向萱儿:“你也是,泽言年纪也大了,你不能只瞧着温家那小子不是,若是你给泽言安排了妥当的亲事,母后何至于与你闹?”
“臣妾知错。”宁后愧疚。
宁帝扶着忠德的手臂起身,往外边走边开口:“你们且陪陪昭阳罢,好好聊聊,朕乏了,不欲再说后宫的事。”
走到门口,宁帝再也憋不住笑,连忙捂嘴装作咳嗽,往紫宸殿正殿踱步而去。
宁后抓着姜疏桐的手,心里担忧瞧着,问了张院使一句:“公主何时能醒?”
“回娘娘,若是给公主扎上数针,她便能提口气,转醒来,不过公主近日睡眠严重缺乏,倒不如让公主歇歇,自然转醒的好。”
宁后松了口气,这才回眸看向坐在一旁垂着头的岳太后,朝太医嘱咐:“行了,你先退下吧。”
待不相干的人都离开殿中,宁后朝着岳太后跪了下去:“儿媳不孝,冲撞了母后,望母后恕罪。”
岳太后冷着脸,还在生气,寻一旁太师椅坐下,没好气道:“哀家可担不起皇后的礼。”
宁后也没有怨怼,依旧跪着开口:“母后,伯案二十有一了,实在是母亲着急,嫂嫂着急,儿媳也跟着着急,好不容易伯案心仪了宋家姑娘,她们从未求过儿媳什么,独独这件事情,儿媳实在是不愿教她们失望。京都好女郎众多,泽言又年轻,排在景行后面,还有几年可好好相看,因而儿媳求母后,便将宋家大姑娘让予儿媳一回吧。”
岳太后哪里是宁后三言两语就能动摇的:“你说得轻巧,你着急你娘家事可以,哀家便不行,贤妃也不行?还是你觉着岳家如今倒了台,便没了哀家说话的份了?”
宁后摇头:“儿媳从未对母后失敬过,此番实在是关心则乱,若是母后有气,尽管出气便好,莫气坏了身子,反倒叫儿媳难受,只是宋家小姐的事,恕儿媳不能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