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左拐右拐终于见到王主任时，王主任用一种唐莲终身难忘的表情看过来。

这表情像是迷茫，又像是悲哀，又像是可惜。最终拍了拍唐莲的肩膀，叹口气，仿佛说这一句话，就能经历世事的沧桑一样。

“小伙子，你要知道…有时候天才，和疯子是一线之间的。”

“哦”，唐莲听的莫名其妙。当初把李素璇弄进来的不是你们神经病医院吗？我们这种小经纪公司，啥时候有这种权力了。

不对，有人有。

大妇婆和那个太子爷…都有这个权力。

不会吧。现在社会已经这么黑暗了么？

唐莲咽了口吐沫，感到小腿肚子都在大圈，挣扎着思考是立刻马上遛坚决不陷入婆罗门王者的宫斗游戏中成为御花园哪晚里飘着的浮尸？

…还是义愤填膺，为了百万提成，为了公司的命运，为了几乎可以断定举世无可比拟显而易见的李素璇身上的商业价值，铁头与万恶的权贵作斗争？

唐莲的步伐越挪越窄，直到窄无可窄。

王主任走着发现身边没人了，回头一看，那人正在墙根下扭捏。

“怎么了？”

“她的病情如何了？没有问题吧，我们可以带她出院吧？”

“这个…还是要看病人自己的意愿。”

唐莲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不管是怎么进来的，能出院就好。

看见唐莲的脸色一会凝重，又一会是释然。王主任一副了然的神色，“不要怕嘛，李大师又不是洪水猛兽，为人还是很和蔼的，只要你好好说话，她一般不打人。”

“啥？”一般是啥意思，那非一般是什么？打人吗？！

看着王主任友善的笑容，唐莲不自觉的将目光滑向王主任的胸牌那里——上沪区安定人民精神卫生医院，王思善。

果然是精神病医院，果然都是见过世面的。

“你也是来找李大师算命的？兄弟厉害啊，找关系都找到院长这一层了…”电梯打开，王思善赔笑的跟进去，“您跟院长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

“对对对，没什么关系，是我失言了…”突然，王思善把自己的名片强势往唐莲怀里一递。

“我跟咱们李大师关系很好的，等会儿您还有什么说漏的，说不清的，事后找我没问题，保管给你整的明明白白的。”

就在唐莲还在思索这段话的含义时，电梯又打开了。王思善一路小心护持，一路跟密密麻麻的队伍打着招呼，“兄弟不求别的，就求您跟院长说点咱的好话…”

突然王思善低下声音，“如果不嫌弃，兄弟想请您和院长吃顿饭。”说着，手里流出几张薄片儿。

当然唐莲义正严辞的拒绝了，王思善肥胖的两腮显而易见的耷耸下来。但腮帮子还是尽量的赔笑，几乎快囧成一朵麻花。

唐莲不禁感叹，生活啊，真难啊！

“到了。”王胖子指着满满当当的房间。

唐莲看过去，果然是满满当当，哪哪都站着人。甚至还有戴红袖章的病号服一旁维持秩序。

“这…是什么情况。”

王胖子哭丧着脸，“知道您是院长的客人，但李大师实在太火了，咱也是没有办法。”

“这种事还是稳妥的做比较好，毕竟是那种事儿…”王胖子眨巴眨巴眼睛，可眨巴了半天，唐莲也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看着唐莲的满眼迷茫，王胖子的腮帮子竟然抖了三分，当即下了些狠劲儿。

“您先办公室坐会，我去跟他们说。反正不管是谁，院长的面子总得要给。您安心喝口茶，我保证您的命能下一个算到。”

说完，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唐莲还没来得及说：我不算命啊！

……

唐莲等了一会儿，看着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的走。手机里老板的电话已经连环call了四五个了。

李素璇此时商业价值人涨船高，就算经纪合约依旧在己方公司，也不能保证什么。毕竟，这时候的李素璇只要保持一直上升的热度，就一定会有大公司乐得替她付那些并不多的违约金。

李素璇一直没有大品牌代言，商业违约金跑不出几万块，自家是小公司，体量有限，当初签的合约也只约定了几百万的违约金。

几百万，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难于逾越的鸿沟。

但对于如今李素璇的身价，她自己就能赎身。

时移势易，优劣对掉。

素璇啊，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小姑娘了啊！

时不待我！唐莲不等了，大跨步冲到病房门口。见那王胖子竟然还在跟几个戴红袖章的吵架…

“……”

唐莲深呼一口气。

举着一叠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突然大喊，“我是监护人，麻烦都让让！”

人群纷扰停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的纷扰。甚至已经让开的人竟然还又挤了挤，险些将唐莲挤了个狗啃泥。

王胖子才发现人群里的刚才的骚乱之源竟然是院长领来的客人！大惊失色！

“您干嘛呢，不是让您等等我么，我这就快好了…”王胖子低声，“要是惹怒的李大师，院长的客人就不好使了。”

唐莲一把甩开不看眼色的王胖子，几乎咬牙切齿，“我不算命！”

睁着两双迷茫的眼神，王胖子张了张嘴，“那您来干嘛？”

唐莲快步将人群暴力挤开，冲着床上那个正眯着眼睛掐指起卦的少女大喊，

“李素璇！让我她妈的进去！”

“我，你经纪人！你监护人！”

“再不让我进，小心我起诉你让你赔钱！八百万！”

没想到推搡了半天，还是当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李素璇才有了反应。

果然，这个世道，还是得靠钱。

……

“八百万万？”李素璇睁大了眼睛，慌忙问向左右，

“这是多少钱？多么？”

左右一个削苹果，一个捶腿。一个摇头说，“多当然多，大多数人一辈子也挣不来八百万…大师，张口，啊——”

另一个则接道，“但是对于大师而言，肯定是不多的…大师想要钱，还不分分钟到账，就这，还一堆人求爷爷告奶奶仇就愁把钱送不进来呢。”

李素璇咬了一口苹果，汁水丰厚，脸色笑意更重了。

唐莲看到这幕，有些恍惚。

立时有些分不清，谁是神经病，谁是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