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秀丽的胃痛症状加剧,只好放下工作,由女儿陪同,到医院治疗。
这是很有名的肠胃科权威医师,吃了一星期的药,仍不见好转。
李欢对这个名医失去信心,马上为母亲寻找下一个医生。
她费了一番功夫上网找名医,最后,为母亲找到中部一间教学医院的肠胃科主任。
这天,母女俩早上七点,就搭出租车前往高铁乘车。
几经转车,终于来到医院,在肠胃科候诊室,又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等到护理师出来叫号。
李欢立即挽着母亲,进入诊间。
一进诊间,就对医师鞠躬:"医生好,我们是从北投来的。"
白医师是个五十五岁的男性,态度温和,对病患家属点头回礼。
童秀丽坐上诊疗椅,抚着胃腹部,开始自述病况:"整个都痛,痛整天,晚上痛到不能睡。"
她现在还隐隐痛着。
李欢站立一旁,补充说明。
"原来是腰痛,吃了一个月疼痛科的药,胃就开始痛了。我们转到肠胃科治疗,还是痛。"
"我上网预约医生您的诊。等了一个多月,今天才轮到我们,拜托医生帮帮忙。"
白医师点点头,问童秀丽:"空腹对吗?"
李欢:"对。"
白医师朝护理师说:"先照X光。"
李欢扶着母亲起身,仍是朝着医师行礼,神情态度都非常恭敬:"谢谢医生。"
母女俩依照护理师的指示,先到简易更衣室换穿绿袍,再来到放射科门外等待。
放射科医师走出来叫病人名字:"童秀丽。"
李欢高呼:"这里。"她陪着母亲进入放射科诊间。
医生安排童秀丽照射部位,见李欢仍是一脸关心,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这在他的工作经验里,是很少见的,一般不是老人家单独来拍X光,就是家属早早离开,在外等候。
他望着李欢,温和说:"家属请到外面等喔。"
李欢这才对医师行礼:"谢谢医生。"
她很感谢医生的帮忙,对医生的恭敬,是打从心里发出。
走出放射诊间,大门在李欢身后关上。
她见等候处的长排椅子上坐满人,于是走到角落等候。
此时询问台的护理人员,正跟一个身穿绿袍,轻微重听的高龄白发老伯伯,解释拍摄X光的注意事项。
她提高音量大声说:"阿伯,你身上的金属物品都要拿下来,像手表啊,这种铁制的钮扣,都要拿下来……"
李欢望着这个跟阿嬷差不多年纪的老伯伯,有些心疼。
生病时,内心最是脆弱,而且年纪这么大,还一个人孤单的到医院治疗。
是没有子孙?
还是一直单身?
正想着,眼角余光发现一旁的放射科大门开启。
看见母亲走出来,李欢立即迎上前,扶着母亲到一旁的更衣间换衣服。
她在门口等候,一转头,看见一个发色已由白转黄的老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向护理师,向她询问。
"护士小姐,放射科在哪里啊?"
与高汉升分别,她艰难的自情伤中走出来。
自认被高汉升那样深情的男人深深爱过后,很难再接受其他人的爱,也不抱期待,渐渐对感情看得很淡,偶尔也会有[一个人也不错]的想法。
这几年带着阿嬷与母亲到大型医院看病,李欢常常遇到年长的老伯伯与老婆婆,只身到医院求治。
有时候医院会有志工帮忙,或许志工人数不足,还是常常能看见这些行动不便,走路急需搀扶的长者,独自在偌大的医院里走着。
初时,李欢只是带着悲悯的心,看着这些孤单无依,又无奈带着病痛的老人家。
次数多了,内心有了波澜,让李欢想起自己。
"当我老了……身边是否有人?"
护理师对这种情况,似乎已经见惯,淡淡说道:"这里就是放射科,你的病历给我。"
她接过老婆婆递上来的几张A4纸,查看病例后,给了老婆婆一个号码牌,指着墙上报号灯。
"上面会显示号码,要先去换衣服,金属物品都要拿下来。"
老婆婆问:"在哪里换衣服啊?"
护理师指向李欢的方向:"角落那边。"
李欢眼看老婆婆往自己的方向而来,看起来每一步都不稳,让人一推就倒,实在很想上前搀扶,但因为素不相识,实在没有勇气。
老婆婆拄着拐杖,缓慢走到李欢旁边。
"现在有人喔。"李欢客气地提醒。
老婆婆点点头,拄着拐杖在旁边等着。
李欢只盼母亲动作快一点,别让老婆婆等太久。
幸而童秀丽随即换好衣服出来,老婆婆这才缓慢进入更衣间。
李欢扶着母亲离开,心里还是为老婆婆担心。
她如何在拄着拐杖的情况下,换好衣服?
李欢甩甩头,暗道:"不能再想了。"
她陪同母亲,返回肠胃科门诊间。
童秀丽坐上诊疗椅。
李欢则站在一旁,与白医师看着电脑屏幕上,刚刚拍摄的X光片。
白医师说:"没什么大问题。"
李欢与母亲一听到这个好消息,相视而笑,都松了一口气。
"是大肠啦,你们看。"
他指着X光片上几处模糊影像,对病人家属解释。
"粪便像贴膏药一样,布满整个大肠,难怪你会痛啊。我给你开一些排便药,你们从北投来,我给你开一个月的药……"
童秀丽与李欢,放松心情的离开诊间,一路来到医院大厅。
李欢安置母亲坐在长排椅子上等待,拿出背包内的面包,递给母亲。
"妈,先吃一点,等一下在高铁买便当……"
她看着母亲吃起面包,放心的往缴费处排队缴费,再到领药处排队领药,每一道排队都等很久。
她想着:"生病的人这么多,心里都好苦,医护人员能够解除病人的身体折磨,真是伟大。"
一切办理妥当,回到母亲身边,扶着母亲离开医院。
她在心中欢呼:"终于可以回家了。"
她其实很累,可绝不敢在母亲面前显露一丝疲态,只一径的展现朝气蓬勃,有自信的样子,让母亲足以信赖。
一路舟车劳顿,李欢才看见自家大门,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食物袋子,扶着母亲进门,一进温室,随即朝屋里高喊:"阿嬷,刘阿姨。"
一进客厅,就见到张贵樱坐在椅子上看电视。
刘素芝笑着迎接:"太太,台北台中这样来回,光坐车就累坏了吧。"
童秀丽低声回应:"真的累,都说是名医,只好跑一趟了,希望有效,不然整天痛,两个多月了,晚上都不能睡。"
李欢把食物袋子放置客桌上,扶着母亲坐上沙发。
童秀丽瘫软无力,面露疲惫。
李欢一边向刘素芝道谢:"谢谢你,刘阿姨。"一边为母亲脱外套,再拿起消毒酒精,往自己与母亲的手掌一喷,双手搓干。
她见阿嬷对她们风尘仆仆的赶回家无动于衷,注意力只在电视上。
虽知道阿嬷早已与往日不同,但心里仍有些酸楚。
安置好母亲,她来到祖母面前,轻轻牵起她的手,用充满活力朝气的口吻对张贵樱说话:"阿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