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鱼雷里有光暗炸弹的白希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但听到下一句时就不是装作惊讶了。
“第二，是我让你变成植物人的。”
“啊？”
看到林潜不似在开玩笑，白希沉默了，而林潜还在接着说，“当时我很差劲，追着一只异生兽却打破了天然气管道，战斗时却又一点都不小心。”
白希张了张嘴，各种情绪涌在心头无处发泄。如果林潜说的是真的，那么如果没有他，她可以完全不用介入现在的事情，完全不用受那么多苦，然后...
几乎下意识地，白希挥动拳头，但在贴近林潜脸颊的时候硬生生停下了。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白希猛地一摆手扭过身子不再看林潜。
她现在很乱，一方面，她恨林潜的无心之失成为了自己命运的转折点，让自己遭受那么多苦。另一方面，这几天的接触让白希明白林潜是很平常地对待自己。
不是工具，不是可怜儿，不是可欺负的玩具，不是可能失控的怪物，把她完全当正常人来对待。
尤其是她听到的林潜的保证，“我会保护你，”白希差一点相信林潜没告诉她光暗炸弹的事是为了不让她紧张。
但现在，这一切可能只是自我感动，林潜的所作所为是出自亏欠心理？
花了几分钟平息内心，白希咬着牙问道：“为什么现在说这些？”
林潜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拿出黑暗信赖者。
白希非常惊讶地抬起头，她根本无法理解林潜现在这么做的原因，无法理解这近似于火上浇油的行为。
“你想做什么？”
白希感觉无法理解，难道眼前这个林潜是假的？为什么一晚上没见忽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而且做的事这么没情商。
把黑暗信赖者给自己，是想让自己继续帮忙对付克拉肯，还是想让自己变成浮士德揍他一顿。
“我想你帮我，”林潜很认真地说道，“如果要赢，我必须得相信你，把生命交给你，既然如此，我不该向你隐瞒。”
白希无法理解，但林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试着为以前的错误负责。
他昨天回家了，躺在几乎搬空的卧室，躺在熟悉的床上，林潜试着去回忆五个月前的生活。
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从最初的那边乱写的本子，到为了看清自己写了什么而再次抄录的本子；从手绘的异生兽草图和弱点，到思考的技能方案。
最后合上笔记，林潜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
上一次一打五，林潜的手指都没有抖，而现在，他在害怕。
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对于那五只异生兽，林潜已经收集了情报，有时间制定计划。而克拉肯，林潜什么都没有。
他到海底看了，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去找方笑宇要SBH时期搜集的情报，但根本没什么情报。
克拉肯融合成功后就钻进了那个相位空间，之后被易辰封印，什么情报都没有。而林潜，连第二次再战的机会都没有。
“准备即是目的。”这是林潜一直记在心里的，每一次战斗，他都想做足了准备。而林潜现在都不知道还能准备些什么，他这次甚至连一起能互相信任托付生命的战友都没有。
要是输了，可能会死。
林潜想起了今天早上他对周大校说的，他不告诉白希真相是不想让她紧张，但如果因此让白希做出错误的判断，从而害死白希呢？
是否要相信白希的心理承受能力，这关系到之后的决定，关系到整个地球的命运。要是白希逃避了呢？万一就差她克拉肯就能一次性消灭呢？
这个问题的本质，其实就是是否要用白希的命去换整个地球的未来。
“你把我的生活搞成这样，还想让我帮你？！”白希不自觉地提高音量，强压下去的愤怒又涌了上来。
“对，我需要你帮忙。”与白希相对的，林潜还是那副样子，而这又让白希更加愤怒。
一把拿起黑暗信赖者白希准备把它丢到海里，但举起手看到海面的那一刻，白希顿住了，半晌，握着匕首的拳头用力敲了下栏杆。
白希低头检视着黑暗信赖者，随后握在手里不再说完，林潜没有要回黑暗信赖者，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两个就这么看着海，等到预定的时间。
“准备下去了。”
林潜看了眼手表，拿出水杯喝了一口，顺手递给白希。后者盯着水杯看了一眼，毫无顾忌地拿起来喝了两口，擦了擦嘴，白希拿出黑暗信赖者。
“我从来不想去保护他人。”相比起之前，白希的声音有些冷漠，不过林潜知道这是自己活该。
“我知道。”
白希扭头看向林潜，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句，“你现在还在战斗的理由是什么？”
“我想去争得一个挣扎的机会，去给予一个挣扎的机会，不论对象是谁。”
“这不是还是和之前一样嘛。”
“对啊，还是和之前一样。”林潜低下头，“但有什么不好呢？”
“没什么不好，但你的想法和我没关系，要不是因为你，我身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白希几乎是在完全宣泄自己的情绪。
“或许吧。”
林潜的平静完全在白希的预料之内，不过看到他面无表情还是心里不爽。“不过现在这个情况，我只有接受现实这一个选择，对吧。”
“不，你可以去逃避。”
“可以吗？”
“你一直有选择。”
白希拿起黑暗信赖者盯着上面的花纹，“但我们都需要为选择承担后果，或早或晚。”
“如果我选择逃避，那么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天就逃了；如果我选择逃避，那么早在卷入这一大堆麻烦事的时候就逃了。”
“你还记得你的保证吗？”
“我会保护你的。”
“我不需要保护。”
一个翻身越过栏杆，拔开黑暗信赖者后仰落下，白希化作光团没入海面。
林潜看着白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动作，露出一个释然微笑的同时握住腰后的进化信赖者，踩着栏杆直接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