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何愁有风浪能翻覆我们的船

然而,今日的夏竹却深知,尚王爷的耐心已达到了极限。

她竭力控制着自己已经颤抖着声线,尽力将今日所发生之事据实讲述,但其中还是尽力尚未未遮掩,只说是小姐还在病中,神志未清。

“前几日大小姐来看望二小姐,二小姐还发着烧失了神志,便一时口不择言。”

“大小姐不与二小姐争,反而是让奴婢照顾好二小姐。”

“可是这几日张侍卫巡视院子,二小姐看到后,便......便......一时昏了头。”

尚未未完全没有料到尚弦月会站出来为她说话,她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感动,反而更加坚信尚弦月是在父亲面前刻意伪装,企图赢得他的好感。

然而,现在无论她心中如何想,都已无法改变眼前的局势,当务之急是如何化解眼前的困境。

眼见尚王爷的怒火依旧熊熊燃烧,尚未未眼睛一转计上心头,突然捂住胸口,发出一声惊呼,随后便直直地晕厥过去。

夏竹反应迅速,顺势跪倒在地,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尚王爷连磕了几个响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王爷,小姐许是旧疾复发,身体虚弱不堪,又被邪祟所扰,才会如此。求王爷开恩,让二小姐先回府中歇息吧。她的身子,实在经受不住这般折腾了。”

事到如此,尚王爷也只能让人将尚未未带下去妥善安置。

就在尚未未以为这次便可以蒙混过去的时候,尚弦月却突然出言开口道:“妹妹身子已从那次落水之后,便一直抱恙。”

“女儿听说大乘寺的佛法极其灵验,希望父亲可以让我带妹妹去寺庙小住一段时间。”

“相信天子脚下,佛光普照定然不会再让邪祟近了妹妹的身子。”

尚王爷将目光落在尚弦月身上,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欣慰缓缓开口:“弦月作为长姐,你有这份心,为父甚感欣慰。明日你便收拾一下,带着未未去佛堂静修一段时间吧。”

“父亲,这次事关二妹名节,恳请父亲将这名侍卫交由我处置,定会给二妹一个交代。”尚弦月主动揽下这桩差事,更显得其作为嫡姐处事周密。

更何况,以尚王爷的个性和手段,他极有可能为了维护尚未未的名声,毫不留情地下令处决这名侍卫。而尚弦月怎么会让他就这样死了呢!

毕竟在上一世当中,他可是给尚未未找了好大的麻烦呢!

尚弦月看着面前的父亲,心中思绪万千。

前世的记忆已如过眼云烟,不可追寻。

然而,今生今世,她誓要守护一切,绝不允许前世的阴影再次笼罩。

她心知肚明,此刻并非倾吐心声的良机。千言万语凝于唇边,却只能化作一个恭敬的礼节,随后离去。

在尚弦月的身影消失后,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尚王妃终于现身。

她轻轻掀起偏门的帘幕,步态从容地走了进来。

“王爷察觉到孩子们的变化了吗?”

尚王爷的身体缓缓后仰,身子靠着椅背,手自然而然地伸向了旁边的茶盏。

经过方才的那场风波,原本温热的茶水早已凉透,但对于历经战场的他来说,即便是啃草皮的日子也曾是生活的常态。

感受到茶水在喉间留下一丝苦涩,尚王爷终于长舒一口气,缓缓道:“芷兰,你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这件事,便让弦月去处理吧。世事变迁,孩子们都已长大,自然是有些变化的。”

尚王妃的一双手生的极美,可如果细细看去,便可见上面遍布着细小的疤痕。

年轻之时虽然身处乡野之间,却有幸跟随师傅,学得一手好医术,平日当中便四处游历为贫苦百姓治病。

正好赶上边境战火纷飞,她便女扮男装混入军营当中,成为了一名军医。

一次军队不幸被敌人打散,尚王爷身中数箭带着尚王妃躲进深山当中,也就是在那里,尚王爷发现了尚王妃女子的身份,两个人就此结情。

等到伤势好转起来,尚王爷联系部下,重新整顿军队,一举夺下了好几座城池。

尚王妃走到尚王爷的背后,将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温柔地揉捏着,可是她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王爷,我心中总有些不安,自从未未那次意外落水后,这种感觉就萦绕不去。”

尚王爷轻轻地握住了尚王妃的柔荑,他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芷兰,有我在此,何愁有风浪能翻覆我们的船?”

尚王妃闻言,微微一笑:“但愿如此。”

等到夏竹将尚未未扶到了屋子当中,门才刚刚关上,尚未未便从床上坐起,眼睛当中带着一丝怒意地看着夏竹道:“你刚刚为什么要向着尚弦月那个贱人说话,是不是她给了你好处。”

在这一刻,她并未注意到夏竹为了替自己求情而流血的鬓角,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此。

夏竹震惊于她竟然会如此误解自己,急忙辩解道:“小姐,我是王府的家生奴才,自小就在您身边侍候,对您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心。”

尚未未却只是伸手捂住自己被尚弦月打得肿胀的脸颊,心中已深深地认定,尚弦月便是那些话本里描述的恶毒女配,日后定然要跟自己争夺男主的。

眼角不经意地扫过,发现夏竹依旧跪在一旁。

“你这蠢货还跪在这儿等什么?难道你没看到本小姐的脸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吗?赶快去找些药膏来给我敷上。”

“是,小姐,我马上就去。”

“还不快点!”尚未未此刻的模样狰狞的仿佛是地狱当中爬出的恶鬼一般,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不久前对尚弦月高谈阔论的人人平等。

财富不会腐蚀人心,只会让人藏在最深处的阴暗面全然暴露出来。

夏竹刚踏出房门,尚未未便重新坐回到梳妆镜前。

她看着着镜中自己那高高肿起的脸颊,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恨。

被一个自幼深藏闺阁的古代女子扇耳光,这样的屈辱让她如何能够甘心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