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次航海历险

诸位宾朋,我第四次航海回来之后,过着平静、安乐的日子,天天赏美食,日日聚高朋,可言自在而舒适,把航海的险境全忘光了。

可是,时隔不久,我又厌腻了那种平静生活,又想外出经商了。我很快下定决心,采购了货物,离开巴格达,顺流而下,到了巴士拉。我在巴士拉又采购了一些新鲜货。

我走到海边,看到一新造的船,高大无比,心中十分喜欢,便立即解囊将那条船买了下来。我立即雇了船长和水手,并让我的家仆将货物装上船。这时,走来一伙商人,他们要求搭我的船远行经商,向我交了租仓费,一切准备工作完毕,便扬帆起航了。

我们每航行至一个地方,必定下船观赏风景,了解当地风土人情,边买边卖。

一天,我们航行至一座大岛,岛上没有居民,却看见一座巨大的白色圆屋顶建筑物。

我有经验,一看便知那是一枚鲲鹏鸟蛋。

商人们登上岛去,不知道那是什么,便用石头击打,蛋清溢出,还露出了鲲鹏的雏鸟。他们把雏鸟拉出来,宰掉之后,每人分得许多鸟肉。

我的家仆对我说:

“老爷,下船看看那座白色建筑物吧!”

我上岸一看,商人们还在用石头砸蛋壳,便大声对他们说:

“不要砸啦!那是鲲鹏鸟蛋!大鸟体大无比,一旦飞来,会把我们的船弄破的。我们的命都保不住!”

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话,还是不停地用石头砸。

正在这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如乌云遮日。我抬头一看,只见遮天的是鲲鹏鸟翅。那鲲鹏见蛋被砸破,高声鸣叫,只见雌鸟应声飞来,两只巨大的鸟在船上空盘旋,叫声如同惊雷。

我急忙跑回船上,命令船长和水手扬帆起航。商人们马上跑回船上,船驶离岛边。

鲲鹏见我们的船驶到海上,遂隐去片刻。我们加大船速,想摆脱掉那两只大鸟,迅速离开荒岛。但片刻刚过,两只大鸟飞了回来,爪中抓着小山似的石头,朝我们的船猛砸下来。

船长立刻调转船头,巨石落入大海,掀起冲天波浪,几乎将船打翻,海水出现一个大洞,海底都露见了底。

雌鸟飞来,抓着一块石头,投将下来,正好落在船尾,船登时碎成了四十块,船上的人和货物全部落水。

我有幸抓住一块船板,用双脚当桨,划到一座海岛边。

我在海边躺了一会儿,体力得以恢复,然后站起来,向岛上走去。

那座岛上风光秀丽,树木繁茂,河渠纵横,百鸟鸣啭,绿草如茵。

我在岛上一坐坐到夕阳西下,夜幕垂空。

岛上静悄悄,听不到任何声音,更加看不到一个人影。因为又困又累,不知不觉躺下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见天色已大亮。我站起来,走去摘了些野果充饥。来到一条小溪旁,正要喝水时,忽见一个老人坐在那里,腰间缠着一条用树叶扎成的围裙。我心想:“莫非这老人也是因为船被弄沉之后而登上这座岛的吗?”

我走上前去,向老人问安致意,老人只用手势回礼,没有说话。我问他:

“老人家,你为什么坐在这里呢?”

老人摇着头,显得很悲伤。他用手势示意我把他背到另一条溪水边。我心想:“我不妨给他作件好事,说不定他会给我报偿呢!”

我走过去,让他坐在我的脖子上,向他指示的方向走去。

到了另一条溪水边,我对他说:

“老人家,请慢慢下来吧!”

他却不下来,相反用两条腿紧紧夹住我的脖子。

这时,我细看他的脚,发现他的皮肤像水牛皮那样,又黑又粗糙,我不禁心中大惊。他使劲儿地夹着我的脖子,致使我喘不过气来,几乎把我憋死,旋即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老人松开双腿,用力击打我的背和肩膀,我觉得一阵剧痛,苏醒过来了。我挣扎着站起来,老人仍然骑在我的脖子上,我只觉得周身没有力气。

老人示意我把他扛到树林中的果树下,我不得不听他的指挥。我扛着他走进林子,走了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他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撒尿,白天黑夜都不下来。他想睡时,就把双腿夹紧;睡不多久,醒来又让我把他扛到另一个地方。

老人总是骑在我的脖子上,我太累了。

一天,我扛着老人来到一个生长着南瓜的地方。我发现那里有很多大的老南瓜。我搬来一个老南瓜,把瓜瓢挖空,拿到葡萄树下,将南瓜皮里装满葡萄,封上口,放在太阳下晒了几天,变成了醇香的葡萄酒。从那天起,我每天喝几口葡萄酒解乏,因为那老鬼一直缠着我,把我累苦了。

每当我喝醉了酒,我的力量就特别大。

一天,老鬼见我喝酒,问我喝的是什么东西,我对他说:

“这可是好东西!可以强身健体,解忧消愁。”

我已有些醉意,于是扛着老鬼在林中又唱又跳起来,开心极了。

老鬼见此情景,示意我把南瓜送给他,让他也喝一点儿。我害怕他伤害我,只得把葡萄酒递给他,出乎意料的是,他把南瓜里的葡萄酒喝了个精光。

老鬼喝完酒,兴奋得在我的脖子上摇头晃脑。片刻后,他醉了,肢体放松,我趁机用力扒开他的双腿,将他甩在地上。

此时此刻,老鬼已醉得不省人事,我顺手搬来一块大石头,用尽全力向老鬼的头上砸去,老鬼登时血肉模糊。

老家伙死了,我得救了,然后走回原地休息。

此后,我常在岛上走来走去,饿了摘野果子吃,渴了喝溪水。就这样,我在岛上度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一天,我坐在海边,猛然看到一只船向着海岛驶来。没过多长时间,船靠岸了。

船上的人下来,纷纷围住我,问我的情况。我把我的经历向他们讲了一遍,他们无不感到吃惊。他们对我说:

“骑在你脖子上的那个老人名叫‘海翁’;落在他手里的人,除了你,还没有能够生存下来的。你能活下来,多亏了安拉。”

他们给了我衣服和食品,我吃饱之后,和他们一起上了船。

我们航行了几天,船在一座海滨城市靠岸了。那座城名叫“猴城”。听人们说,每当夜晚来临。城中居民就走出海门,驾船躲到海上过夜,害怕猴子夜里来袭击他们。

我听人们这样一说,实在觉得新鲜,便下船到城里观景去了。

不料船开走了,我后悔自己下船独自行动,因而误了船。眼见夜色来临,想到猴子的厉害,我害怕得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这时,一位当地人问我:

“先生,你是异乡人吧?”

我答道:

“是的。”

“你是怎样到本城里的呢?”

“我坐船来的。我因下来观景,不期船开走了,我留在了这里。”

“那就跟我上船走吧!如若不然,夜晚猴子下了山,会要人命的。”

我站起来,跟着他走去,上船离开了海边,大约停在离海岸一海里的地方抛下锚,在那里过夜。

次日天亮,他们便把船靠到了岸边,上岸去做自己的事情,猴子夜里进城,白天返回山上。

一天夜里,我在船上,船家问我:

“你是外乡人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呢?”

我对他说因为我的船被鲲鹏用石头砸坏了,人和货物全部落到海里,我幸而抓住一块船板,方才生存下来。

那个人递给我一个口袋,对我说:

“你拿着这口袋,在城里拣些石头子,然后背着和人们一块到城外去,见他们怎么干,你就怎么干;说不定,这个办法能帮助你返回家乡,去和亲人团聚。”

我很纳闷,不知道这个办法怎能让我与家人团聚。

这时,一伙人走来,那个人把我托付给他们,对他们说:

“这是位异乡客。请你们带他去学学采集果子的技艺吧!”

“好吧!”众人异口同声。

我跟着他们走去,首先拣了一口袋石子,然后走出城去。

来到一个山谷,但见那里大树参天,猴子成群。一见人来,猴子立即爬上树去。

人们取出石子,向树上的猴子投去;猴子见人投它们,它们便摘下树上的果子,用果子投人。没过多大一会儿,果子落了一地,全是椰子。

我见人们这样干,我也学着干,选了一棵椰子树,投完口袋里的石子,落下一大堆椰子。

我把椰子背回城里,送给为我指点工作的人,以感谢他的指教。那个人对我说:

“你把这些椰子拿到市上卖掉换成钱吧!每天去采些椰子,把卖得的钱攒起来,留下日后返乡用。”

从那天起,我每天捡石子,然后外出采椰子。一段时间过后,我卖椰子得了很多钱,还采购了许多准备日后销售的货物。

一天,我正在海边站着,看见一条船向猴城驶来,不久停靠在岸边。船上的乘客和商人纷纷下船,出售自己的货物,采购椰子搬运上船。

我同那位朋友说我想乘船回国,那位朋友立即帮我将椰子和货物装上船,不久船起航了。

船航行过一海又一海,路经一岛又一岛。每到一处,我必上岸做买卖,用椰子换了很多货物。当我们经过一座盛产桂皮和胡椒的海岛时,一位商人朋友告诉我,他们发现每串胡椒上面,都有叶子遮荫:天下雨时,大叶子替胡椒遮雨;晴天时,大叶子翻转在一旁,让胡椒晒太阳。我听后觉得十分新奇。

在那座岛上,我用椰子换了大量桂皮和胡椒。

我们经过一座海岛,名教“阿斯拉特岛”,那是盛产盖马尔沉香的地方。经过五天航行,到达另一座海岛,那里盛产中国沉香。不久之后,我们航行到了珍珠之乡,我送给潜水工们一些椰子,并对他们说:

“请你们为我潜一次水,看我的命运如何吧!”

潜水工说了声“愿您吉星高照”,便潜下去了,结果捞出许多大珍珠。

我把珍珠搬运上船,便起航了。

船平安顺利抵达巴士拉,之后急忙赶回巴格达。我这次虽损失了一只大船,但赚到的钱远远超过损失,粗略计算了一下,约比原来的本钱多出四倍。

这就是我第五次航海中的奇遇。

现在就请诸位与我共进晚餐。但愿明天同一时辰,我向诸位讲述我第六次航海的历险;我敢说,那要比第五次航海惊险得多。

讲到这里,晚宴已经摆好,宾主开始进餐。

吃罢晚饭,洗罢手,航海家辛迪巴德吩咐仆人给脚夫取来一锭黄金,脚夫高高兴兴接到了手里,揣到怀中,告辞转回家去了。

次日清晨,脚夫做罢晨礼,径直向航海家辛迪巴德的公馆走去。

宾客到齐,摆上酒席,大家边吃边喝,在一片欢快气氛中,航海家辛迪巴德开始讲自己的第六次航海历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