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高冲若有所思,高君雅也是颇感欣慰,“跟你说这些,你可明白了什么?”
高冲回过神来,挑眉笑道:“唐王将如此豪奢的李浑旧宅赐给阿耶,便是以示荣宠吧”。
高君雅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不止是唐王的意思”。
高冲闻言顿时明白,“还有裴寂的意思?”说着又是问道:“那此次唐王广赐豪宅,那刘文静的新宅在何处?”
见高冲领会到了,高君雅脸上浮现笑意,“不错,你能想到这一点”,说着也是有些好笑,“刘文静并未赐宅,裴寂说刘文静本就是京兆人士,自有祖业”。
高冲听得也是笑了,“这裴寂也太能作践人了,一栋宅子值不了什么,刘文静出身彭城刘氏,自是不在乎,但这可结结实实的打了他刘文静的脸啊”。
高君雅却又是摇头轻笑道:“裴寂原话是这样的,‘肇仁世居京兆,自有祖业。而君雅于长安尚无居所,宜赐府邸,安家置业”。
高冲闻言顿时深感无语,这裴寂也太会来事了。
“刘文静这厮现在怕是对阿耶恨之入骨了”,高冲轻笑道。
高君雅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高冲,“我本以为你会破口大骂”。
高冲愣了愣,直说道:“裴寂的打算应该是阳谋了,刘文静如此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也是没办法,如今唐王麾下,一裴二高三刘,刘文静欲要上位,必先扳倒阿耶,而裴寂不过是添柴加薪罢了,唐王应该也是心知肚明吧”。
这回高君雅真的是开怀大笑了,起身狠狠地拍了拍高冲肩头,“不错不错,我儿有进步了”。
而后仰头叹道:“不过互相利用互相牵制罢了,裴寂借此稳固其首席地位,刘文静一心争先,而唐王也乐得如此”。
“那阿耶您还是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任由刘文静上蹿下跳,以老实本分博取唐王信赖?”高冲好奇问道。
高君雅一头黑线,“此言太过露骨了,再莫说了”,说罢转身看着高冲,“待将你母亲接来长安后,便请唐王为你赐婚,同时,也为你妹妹寻个好夫家”。
“联姻?”高冲秒懂。
高君雅点点头,“如今已近严冬,难有战事,即便有战事,唐王麾下人才济济,亦难立功,这也是我为何不顾深入敌境之危险,以偏师连破二郡的原因,越早建功其资历越厚。
刘文静咄咄相逼,我不与之正面冲突,只需不断巩固自身,我与他的差距便越来越大,迟早有一天,唐王将会彻底清算”。
一个字,苟,高冲对于父亲的评语只有这一个字。
刘文静咄咄相逼,欲要取缔高君雅之位,而高君雅很清醒,与之正面冲突,引发内讧,可能会引起李渊不快,不如以退为进,不断巩固自身,那在唐王麾下,刘文静便永远都是老三,总会有一天,肆无忌惮的刘文静将会彻底激怒李渊。
而如今难有战事,近几个月内恐难立功,巩固地位的最好方式便是联姻,毕竟之前李渊已经主动提出联姻意向,正好借此机会,顺水推舟,玉成此事。
对此高冲也是欣然接受,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他早就打听过了,六娘子李秀婉名如其人,性格温婉,秀外慧中,如此美人,若说不能接受未免有些做作了。
“阿耶想将妹妹许配给谁?”高冲回想起来顿时有些紧张的问道。
性格融合之后,对于妹妹高冰,高冲那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若是将灵动可人的妹妹许配给那种人品低劣的浪荡子,高君雅打死也不同意。
高君雅笑道:“放心,若是你妹妹不同意,我亦不会强迫,此人你也认识,便是姜松,你意下如何?”
“姜宝谊?”高冲是真的有些吃惊。
“姜宝谊出身天水姜氏,名门之后,虽是武夫,但也略有文才,为人正派,当可为冰儿良配”。高君雅继续说道:“而且高姜两家本就渊源颇深,如此一来,更能加深联系”。
高冲听得眉头微皱,有些迟疑的说道:“天水姜氏虽是名门,但如今已稍显没落,恐怕阿耶看中的是唐王世子那条线吧”。
见得高君雅默然不语,高冲继续说道:“如今我与二公子关系密切,自然而然便与唐王世子那里显得疏远,而姜宝谊又是世子麾下大将,统帅左一军精锐,若是将冰儿嫁给姜宝谊,那高家在世子那边也是搭上线了,可是如此?”
“你能想到这一点,着实不错”,高君雅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高冲以手抚额,叹道:“又是世家大族多方下注的老一套”,高君雅嘴角抽抽,正欲训斥,高冲忙是摆手道:“如此露骨话语,切莫再说,我明白,只要妹妹同意就行”。
高君雅点点头,转身离去,看着空荡荡的国公府,高君雅忽然很急切的想要将娘子接过来,面对着高冲这个混不吝,高君雅表示很上头。
同一轮明月之下,在长安城西,一处靠近城门的坊间,一座三进的院落,虽然也是上佳的宅子,但配上门额上的四个字,便是显得格外的寒酸。
只见门头上书,“鲁国公府”,这里正是新晋鲁国公刘文静的府邸。
院中,刘文静对月独酌,旁边有一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正在给刘文静斟酒。
“阿耶,唐王怎恁地吝啬,裴寂高君雅都有豪宅相赐,为何偏偏不赐予阿耶”,原来这年轻人正是刘文静长子刘树艺。
“吝啬?”刘文静嗤笑一声,“光是晋阳宫、永丰仓的财物便是堆积如山,一处宅子算不得甚,唐王这尚未登基,便是将这御人之术运用自如啊”,说着刘文静也是赞叹不已。
“阿耶说唐王这是故意的?”刘树艺闻言将酒壶一放,又惊又怒,“这是为何啊?阿耶可是唐王旧友啊,为何这样对待阿耶”。
刘文静被刘树艺这么一咋呼,眉头一皱,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你若有那高攸之半分本事,也不至于还要我给你运作职位”。
刘树艺也不是善茬,闻言直是顶撞道:“阿耶总是说那高攸之如何聪慧,我看不过是攀附上了二公子而已,有甚了不起的”。
好家伙,不愧是日后敢造反的铁脑壳,忤逆起来,那也是气势凌人。
刘文静那叫一个气,“有能耐你也去攀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