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亲迈着四方步潇洒离去的背影,一路上与各路官员言笑晏晏,尽显风度,高冲忽然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真是很多。
至少这交际能力,便让高冲敬佩不已,似乎高君雅无论与谁都能交谈甚欢,哪怕是一个刚到京城入仕的陌生人,都能以一句“久仰”开始,从而把手言欢。
“我爹真有宰相之姿也”,看着高君雅左右围绕着一群官员谈笑风生,高冲摇头晃脑的称赞道。
话音落下,身旁不远处竟是响起一声嗤笑,高冲一惊,忙是扭头,却看见一只耳刘文静指着高冲捧腹而笑,“竖子当真无耻,竟如此夸赞乃父”。
高冲顿时愕然,继而便是没好气的说道:“没想到堂堂丞相府司马,竟有窥听他人言语的癖好”。
刘文静背着手,冷哼一声,“竖子”,说罢便是一脸不屑的离去,他刘文静自持身份,还犯不着跟一个小辈纠缠。
“一只耳”,高冲亦是一脸鄙夷,而后昂首离去。
“好胆”,刘文静听得真切,顿时勃然大怒,“竖子你找死”。
高冲闻言“大惊”,转头看见一队禁军从身边走过,故意大声道:“诸位兄弟救我,有人欲杀朝廷命官”,说罢便是闪身来到禁卫身后。
“刘文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这丞相府前,尔胆敢行凶,谋刺本官?”高冲当即大义凛然的朗声说道。
虔化门前广场正对着史馆、门下省和翰林院,来往属官甚多,惊闻此言,过往之人具都是惊诧注目。
刘文静一顿,看了看左右,不由得恼羞成怒,怒斥道:“竖子疯言疯语,尔等看甚”。
门下省等衙三五成群的属官见得刘文静发飙,当即不敢再看热闹,交头接耳的快步离去。
“神气什么,将来唐王进位,只会有裴相公、高相公……”。
“是极,自古未有独耳相公……”。
刘文静耳力不错,隐隐约约听到,闻言脸色阴沉,额头青筋暴露,狠狠地看向人群之中,却是并未发现是谁所言。
高冲亦是听见议论,不由得哈哈大笑,走上前去,“刘相公若无其他事,那本官就告退啦”,说罢悠然自得,哼着小曲离去。
只留刘文静在原地咬牙切齿,眼露狠毒。
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毫无疑问,刘文静虽然是满腹韬略,文才武略皆能,出身世族,风度翩然,看似完美,但其性格就是他的致命弱点,狂妄自大。
很多事情高君雅有碍于身份,不便出面,但高冲年仅十八,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由高冲来激怒刘文静,最是合适不过。
只是高冲没想到,此次虔化门之事,影响竟是不小,晚间高冲正在处理右领军府诸曹递交的文书,正打算去寻杜如晦,李世民便是匆匆而来。
“攸之,我听闻刘肇仁说要杀你?”李世民一见面便是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闹到如此地步了,你是我臂膀,肇仁亦我挚友,这可如何是好?”
高冲有些发愣,“这……二公子,并无大事,只是几句口角之争而已”。
“口角之争?”李世民闻言一怔,“肇仁不是对你拔刀相向,逼得你向禁卫求助吗?”
高冲顿时无语,无奈失笑道:“二公子觉得我要揍刘文静的话,还需要向禁卫求助?”
李世民闻言愣住了,看了看高冲,一身天青色圆领长袍,文质彬彬,竟是一时间疏忽了高冲的武力。
“看来这门下省的属官以讹传讹,越来越离谱了”,高冲大概也能猜到,定是那帮看热闹的属官传出去的,一传十,十传百,便成这样子。
不过,这似乎正合高冲的意。
果然,李世民也是愤愤说道:“看来还是事务太少,一个个闲的无事可做方才在此饶舌,我方才从城西大营回来,便是听闻刘肇仁对你拔刀,欲要杀你,逼得你向禁卫求助,我还生怕你有个不测,幸亏是虚惊一场”。
高冲听得心中一暖,而后又是见李世民颇有些忧虑,“只是肇仁对你颇多成见,这倒是难办了”。
“难办?”高冲轻笑一声,“难办那就不办了,我遵纪守法,只要唐王和二公子不治我的罪,他刘肇仁能奈我何”。
李世民听得摇头苦笑,“就知道你不会吃亏”。
而后便是拉着高冲直奔秦国公府而去。
“今夜府上设宴,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我从城西大营回来便直接去了右领军府,一是邀你赴宴,二是私底下问清楚虔化门冲突这事,其余人便直接去了我府上”,面对着高冲一脸茫然,李世民一边解释道。
高冲听了却是装模作样,急忙整理衣衫,“二公子也不早说,早知道待我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一番了”。
李世民翻翻白眼,无语道:“一群军营里的粗汉,你打扮与谁看”,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凑近打趣道:“莫非是想打扮与我六妹看?”
好家伙,高冲发现论皮是真皮不过李二,忙是摇头叹道:“这个大舅哥不正经啊”。
“大舅哥?”李世民听得直点头,“不错,这个妹夫倒是不赖”。
来到秦国公府,竟是发现堂中人并不多,仅有三五人的样子,爽朗笑声,高冲尚在门外便是听见。
行礼罢了,各自落座,高冲看去,发现在座的五人,除了一同在晋阳起兵的郑仁泰之外,其余四人,高冲皆是不认识。
“诸位,除了仁泰之外,你们几位应该不认识攸之”,李世民率先举杯道,“这是渤海高冲,字攸之,乃我第一心腹臂助,现任我右领军府录事参军,总领诸曹,诸位都是同僚了,且认识认识”。
说罢又是看向一位中年壮汉,只见这人一脸刚毅,一缕胡须一丝不苟,看样子就知道此人极为自律。
“攸之,这位乃是赞皇县公,姓窦名讳轨,字士则,乃我表叔,先前经营渭南,现任丞相府咨议参军,所以你二人应该不相识”。
高冲一听忙是起身举杯,“晚辈高冲见过窦参军”。
这位可是窦家人,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未来亦是重臣。
窦轨为人慷慨豪爽,性情洒脱,堪称豪杰,见得高冲恭敬,直是摆手道:“攸之不必多礼,我与令尊乃旧识,便与世民一样,称我一声世叔即可”。
高冲心底愕然,父亲怎么跟谁都是旧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