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负荆请罪,宫门外的反对力量

虞世南下定决心,上了晋王殿下这艘船。

他开口问道:“郝大人,晋王的意思是……”

郝处俊轻轻一笑,反问道:“若是你们遵从陛下旨意,无偿清退所有民田,只保留朝廷赏赐的土地;并且这些土地还要像百姓一样,每年计亩征税。”

“你们今后的生活还能维持现在这样吗?”

虞世南先是一愣,没想到郝处俊会突然问这个。

随后还是答道:“田产损失大半,还要交税,怎么可能维持现在的开销?就算缩减开支,那么多族人、十几个庄园的仆役,都养不活啊!”

“是啊,”郝处俊点头附和,“既然连虞大人都活不下去了,为何不直接到陛下面前请死?”

虞世南闻言,眸光立刻变得冷峻,说道:“请死?郝大人,莫不是在消遣下官!”

郝处俊不慌不忙,解释道:“虞大人不要误会,你是跟着陛下打天下的人,开国之功加身;又有侯爵加身,陛下怎会杀你们,又如何能杀你们?”

“不怕寒了大唐所有武臣勋将之心吗?”

“你们去宣政殿请罪,就说如果遵照陛下的圣旨,退田加赋,满门老小活不下去。与其饿死,被秦王逼死,不若请陛下赐死,一了百了。”

郝处俊说到这里,两只小眼睛发亮,声音尖锐而得意:“看陛下怎么处置,看秦王怎么收场?”

虞世南听罢,恍然大悟。

起身抱拳道:“多亏郝大人点拨,下官如拨云见雾,知道如何破局了。”

郝处俊亦起身,送行道:“虞大人只管去联络几位同僚,放心去宣政殿请罪。晋王和温大人那里,都会活动人脉,为你等说话的。”

李泰“税银新政”的推行,损害的是所有官员士绅和勋贵的利益。

所以朝中官员和勋臣,大多都是反对的。

而李泰和李治又存在竞争关系,他自然也不想李泰有什么理政功绩。

虞世南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得知晋王、国子监、户部侍郎温彦博等这次都会声援,顿时信心大增。

当即辞别郝处俊,回到自家宅邸。

……

中书舍人岑文本、中书侍郎于志等人,在虞府已经等候多时。

见虞世南回来,岑文本第一个迎上去,叫苦道:“虞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家里都出大事了啊!”

虞世南示意众人坐下。

他让下人奉上热茶,自己慢慢饮了一口,方才说道:“商州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当今秦王殿下仗着陛下宠信,连下两道圣旨,逼迫我等商州勋臣无偿退还所有民田,限期半个月;并且毫无道理地取消士绅勋臣的免税特权。”

“诸位,你们觉得这样做合理吗?”

岑文本第一个叫道:“合理个屁!”

“咱们兄弟为他老李家流血流汗,大唐的江山有一半是咱们陇西武将打下来的!云贵、四川、漠北,那一块土地没有染过兄弟们的血?”

“如今太平了,咱们这些功臣享点福,有一些特权,不是天经地义?”

“他李泰算什么,生来就含着金汤匙,哪里知道我等打天下的艰难困苦,就他也有资格削我们勋臣的免税权?”

中书侍郎于志双手一摊,冷嘲道:“哪能有什么办法?秦王现在正受宠,说什么陛下都听。”

“陛下,已经忘记我们这些老兄弟啦……”

“那就让陛下重新记起我们!”虞世南打断于志的话,冷声道,“我们不将这件事闹大,陛下就不会出面,任由秦王对付我等。”

“怎么闹大?”

岑文本等人,齐声问道。

虞世南双目凌厉,沉声道:“明日早朝的时候,我们发动商州在京师的勋贵,一起去宣政殿前跪拜陛下。陛下若是不收回在商州实行新法的旨意,我等便不起身,请陛下赐死。”

岑文本惊骇道:“虞大人,你这不是违旨逼宫吗?陛下会杀了我等的!”

“哼!”虞世南冷声道,“怕什么,我等皆有陛下赏赐的侯爵加身,非谋逆大罪,可免一死!”

“陛下也杀不得我们。”

“何况,”虞世南看着在场六人,低声道,“明日我等逼宫之时,晋王殿下那边、国子监院、户部侍郎等,都会配合我等声讨秦王,抵制‘税银新政’的推行。”

“秦王这次,很可能倒台。将来晋王殿下做了储君,也会记得我等今日之功!”

中书侍郎于志第一个出声赞同:“虞兄此计甚好!既能解商州之危,还能谋一份从龙之功,于某愿意参与。”

其余众人,包括谨小慎微的岑文本在内,一番思量后,也纷纷表态加入。

第二日,早朝。

李泰还没有上朝,就得内侍来报:

商州勋贵,以永兴县公虞世南为首,数十人在宣政殿外跪着。

虞世南、岑文本、于志等人,要求觐见陛下,撤回在商州试行‘税银新政’的旨意。

上朝的百官和一众陇西武将,都在围观,影响十分恶劣!

虞世南等商州勋贵趁着早朝,在宣政殿外负荆请罪?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泰正在和李世民一起进早膳。

李世民闻听消息,当即拍桌大骂:“虞世南、岑文本好大的胆子,竟敢逼朕的宫!”

旋即,他想起来,自己现在不当政。

这事都是眼前的好儿子李泰捅出来的。

瞬间,李世民的脾气收敛下去,有点幸灾乐祸的地道:“你看,咱说过改革不稳妥,乱子闹起来了吧!你准备怎么收场?”

李泰用筷子夹起一片卤牛肉,细细嚼碎吃了。

随后才道:“虞世南等人反对在商州试行‘税银新政’,并非是税制改革不好,而是新法动了他们的利益。”

“如果不在商州试行‘税银新政’,便不会重新清丈田亩,那么朝廷可能不会逼令他们退还民田;如果不以计亩征银替代复杂的实物征收和徭役,那么税赋贪腐和各种摊派依然存在,商州官吏和勋贵依然可以肆意盘剥百姓。”

“他们不想失去这些权利和既有利益,自然会反对新法的试行和全国推行。”

李泰冷冷地道:“不仅仅是虞世南等商州勋贵,全国的士绅官员和地方勋贵,能有几人认同新法?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哼,我敢断言,若无其他人支持,虞世南等人绝不敢殿前逼宫!”

这种事,乃大逆之举!

仅仅商州一地的勋贵,扛不起这个罪责。

李世民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中杀机乍现:“你是说,你这个‘税银新政’动了那些贪官士绅和勋臣的利益,所以他们都在反对你?”

“虞世南这些人逼宫,背后其实有更大的势力?国子监院,户部,甚至是吏部?”

李泰淡笑一声:“父皇,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李世民闻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