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亡

暴风雪愈来愈猛,刺骨的寒风掺杂大片大片的雪花;摇撼着树枝,狂啸怒号,发狂似地吹开整个雪堆,把它卷入空中,狂风不住呼啸,方向变化无定,几乎掀翻天地。

雪虐风饕,冰雪倒盖。

人类幸存基地迎来一次又一次更为汹涌的攻击。城墙外冰雪覆盖一层又一层,深有几尺。

南城基地,人的抱怨声、痛苦的呻吟声、抽泣声、牙齿打颤声,伴随狂风暴雪那独有的“呼呼”“嗒嗒”声,声声入耳。在城墙内外此起彼伏的响起。

西南一角,胶囊大通铺区中挤满了人。通铺不大,只够成人躺着。分上中下层,床位并不多。大多身强力壮的男人霸占床位,抢占被褥。赢弱瘦小的老人妇女则只能或站或躺在冰冷地板。地上到处躺满人,无从下脚。房间内推推搡搡,叽叽喳喳,争吵谩骂声此起彼伏。

对于基地外零下40摄氏度,通铺可谓是天堂。基地大通铺有暖气设备,但是还是冷,湿冷,刺骨的冷,如跗骨之蛆冻入骨髓。

人太多,资源供应不足,集中供暖气供应后综合通铺温度8度左右。堪堪冻不死。

房间最角落,离门最远的对角三角形。完美黄金位的下铺。

睡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可以称得上貌美的女人。

20多岁的年纪,3层的棉被严实包裹着蜷缩在床上,眼窝凹陷,脸颊无肉,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如同死了。

通铺一双双眼睛对着女人虎视眈眈,对那通铺,那盖着的3层被褥,眼睛通红,疯狂嫉妒,恨不得立即占为己有。只是他们一个人也不敢向前。

女人的通铺硬生生的从拥挤的人群独立开来,中间隔着一条鸿沟,无人敢越池半步。

王候躺在地上,一脸愤愤盯着女人,眼中悔恨又默默为自己点上蜡烛。他妈的,就是因为这个女的,搬进来的时候看着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挂掉。

结果十几个人上去抢,都被收拾的服服贴贴。现在他浑身酸痛躺地上,连干饼子都被抢走了。

早知道他就不该凑热闹招惹这个瘟神了。又看地上最早抢的几个壮汉,个个出气多进气少,爬都爬不起来。

费劲上去把他老大搬出来。只见他蜷缩在角落里,胳膊耷拉着,他微微闭着眼睛,鼻青脸肿,眼皮都难以睁开,扭动着无力的头颅。突然心里好受不少。

有道是一起比惨,痛苦减半。看看那些半死不活的,又看着他老大两只脱臼的胳膊。他就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

王候外号猴子,他个子瘦小,脑子十分灵活。他老大早前是个健身教练,长的就是五大三粗。

他就是看着这点巴上的,末世5年来,两人结伙,靠着狗头军师的名义一路活下来了。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一向是他的本事,没曾想阴沟里翻船。

想起刚刚从基地管事那打听来的消息。他就一阵牙疼。

尼玛,这是个狼灭啊。

据他打听的消息,女人名叫江月,昨天刚刚到基地。现在外面零下40多度。卧槽,这女人是从湘区基地赶到南方基地的。

据说在找一个人。昨天从外面爬进来的时候。据说基地看守员都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眼花了。

王候自认为目前在外面他活不过一晚上。更别说如今这种世道,还要长途跋涉。

王候看着地上老大耷拉的胳膊,咬咬牙安慰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手里拿着背包,硬着头皮上前,隔着老远叫道:“姑娘,姑娘醒醒。”

见没反应凑近了点改口说道:“江月,江月醒醒,你是在找人是吗?”

江月猛地睁眼,一双眸子死死盯着王候,看得王候心里直发毛。

王候一边陪笑一边往背包夹层掏:“江女士,我没有恶意。”

费劲从包里掏出2个饼子递给她。“我想请您把我老大的手给装回去,这个是给您的赔礼。听说您在找一个人,我在这里呆了大半年了,人员还是比较熟悉的,有什么能帮上的您告诉我。”

哗啦啦,饼子一出现,除了地上躺着半死不活的,其他人纷纷蠢蠢欲动,轰的一下围上来,眼中散发着野兽般的光芒。

江月听到找人眯了眯眼,狠狠的扫了一圈,围上来的人陆续退了回去,眼睛却是粘在饼子上。

“蠢货。”江月骂了声。

王候默默看脚。又把饼子往前递。

接过两个饼子,扫了一眼。这个饼子是树叶树皮加杂粮混合的。比她之前抢的好一些,里面没有混土,看样子是藏了有段日子了。

“你把他搬过来吧。”

王候喜出望外,连连应是。急忙把人搬过来,随即只听两声咔嚓伴随着两声杀猪声。那名王候称之为老大的男子连忙称谢,连滚带爬地离她远了些。

江月收起饼子,又躺回床上。给人装胳膊看着容易,实则浑身无力。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脚,苦涩异常,她活不久了。

末世第5年,江月找了江宁4年半。为了活着,为了留着这条命找江宁,江月记不清多少次死里逃生,也数不清杀了多少人,她的意志力一直坚强到让人觉得可怕。

活着,对江月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现在,她千辛万苦到了南城基地,基地说查无此人。

她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

江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王候。“见过这个人吗?”

王候接过照片,只见照片上是一个青涩的少年,嘴角上扬笑的很温暖,看着轮廓和江月有5分像,颜值颇高。

“我没见过,他长得好看,辨识度很高的,这种只要见过就忘不了的。”王候硬着头皮答到。

江月将饼子扔还给王候。声嘶力竭道:“滚。”

江月蒙住头钻进被窝。两串滚烫的泪随着脸颊蜿蜒而下,绝望而又凄美。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脚,脚底板呈乌黑色,肿胀肥大溃烂,10个脚趾头已经冻没了。创面溃烂流脓,创口越来越大…

脚底板最近每天发生剧烈痉挛。每次一发作起来,感觉整条腿都像要被拧断似的,全身肌肉紧绷,神经高度紧张…撕心裂肺的疼,感觉到快窒息了…

江月盯着脚,精神和肉体崩溃到极点。眼泪止不住。她活不了了,活不了了,她再也不能去找江宁了。

他还活着吗?

她再也不能找了,唯一支撑她的信念也没了。

爷爷奶奶死了爸爸妈妈死了,弟弟也找不到了,或许弟弟早就死了。

江月万念俱灰,她不想孤单的活着受折磨了,一起死吧。温热的液体自脖子流出,意识慢慢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