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粥,这趟过去我们必须回去。”
007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以他对周盼的了解,说服她重来一次糟糕的人生,难度很大。
此刻,站在时空裂缝里,007神情复杂地看着周盼思考的模样。
她这一副不完整的灵魂,理解事情要吃力好多。
“蛋蛋,你知道的我并不想。”
周盼很平静,比起为了遗失的灵魂,再去把糟糕的过去,重新经历一遍,她不如就这样安静地离去。
知道她内心的想法,007感同身受,因为那段至暗时光里,有着她和他。
可是007不愿看到,周盼如此年轻就死去。
于是,他试探性开口问道:“你想不想见见你的亲人?比如你的阿妈?阿婆?”
他不是人类,并不知道怎么说服一个固执的人。所以007决定,让周盼看到这个世界里,她内心深处最留恋的人。
周盼冷漠的心终于泛起一丝波澜:“你的意思是能带我出去吗?我试过了,我出不去。这里有个屏障,我被困在了这里。”
“嗯,我带你出去。”
……
垣城县人民医院,一楼急救室。
周盼的父母正焦急地等待在门口。
急救室一堵白墙隔绝了生与死。
周爸正沉默不语地靠在角落里抽着烟,烟雾缭绕下的眉头紧锁。
门边的周妈双眼早已红透,在来时的路上,她便已受不住哭过一番。她这般来来回回地走动,希望能够借此缓解着心里无尽的担忧。
警察来电的时候,天边的暮色正浓。这时的周家父母仍在田里,干着那一年到头都干不完的农活。
来电显示110的那一刻,周爸还奇怪警察的电话,怎么会往自个儿手机里打。
他本本份份一介农民,平时热爱祖国且从不违规违纪,怎么会有110打给他?谁出事了?
大概是这么晚了,他们还没回到家里,所以才会没有发现,这个点本应该早就抵达家中的女儿,却迟迟未归家。
从警察口中,得知自家女儿出意外后,周家父母急急忙忙地扔下手中的农活,连身上带着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往县人民医院。
随着急救室门上的红色指示灯关闭,急救室的门缓缓打开。接诊的主治医生拿着病情诊断书,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
随之,病床上的周盼也被护士推了出来,推去了重症病房。
“谁是病人家属?”
一个手拿着病例诊断书的医生走出来询问道。
“我!”
“我是!”
周盼的父母异口同声回答。
只见这两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此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两人脸上的神情写满了担忧和焦急。
女儿如今不知生死,他们的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我们是她的父母。”
周爸周妈迫切地朝医生走去:“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说:“经过一番检查,病人基本上是没有生命危险。”
周家父母这才松了口气,都提心吊胆一晚上了。夫妻俩只有一个要求,人还在就好,活着就行。
“不过……”主治医师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怎么了,医生?是不是我家闺女,还出了什么问题?”周妈急切地问道。
她那颗刚落下的心,此刻又被提了起来,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难受极了。
主治医生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今天急救的病人,情况十分奇怪。
明明各项指标检查显示身体特征一切正常,可这人却迟迟没有意识。
倒像是临床上那些大脑受到严重损伤的植物人,可检查报告上却显示大脑并没有受伤。
明眼人都能看出眼前的家庭,应该并不富裕,毕竟夫妻两人都是农民。出了这种意外,无疑是让这个穷苦的家庭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他如今亦是为人父母,从医多年生死离别并不少见,甚至于这些场景每天都会在急救室里上演。
小姑娘要是真确诊了植物人,光是每年的治疗费用都要达到十几万,这样的家庭怎么能负担得起如此昂贵的费用?
片刻的共情,让医生心有不忍,但事关病人身体的真实情况,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告知病人家属。
他说:“虽然病人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初步诊断疑是植物人。希望家属还是早做心理准备……”
“什么……植物人!?”
周爸呢喃道。手上还拿着没抽完的烟,一时不察竟被烫着了手,滚烫的灼烧感终于让男人把烟丢在了地上。
身旁的周妈听到这话,一下子无法接受,顿时晕倒在周爸身上。
周爸慌张地扶着自己晕倒的妻子,求助地看向眼前这位青年医生。
医生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周妈的情况:“只是过度劳累和惊吓刺激所导致的昏厥,没事的叔。”
安抚了周爸,随后喊来了几个护士,并安排护士给周妈注射葡萄糖。
在护士们专业地处理下,周妈渐渐转醒,被护士带去了周盼的病房里休息。
“叔,我看您忙了一天,应该还没吃晚饭吧?”
青年医生顿了顿,发出善意的邀请:“您要不和我一起去吃点?我现在刚好空闲下来了。”
主治医师一点架子都没有,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
周爸对此十分感激:“不用了医生,我还得去照顾老婆和闺女。谢谢医生!今晚真是太麻烦您了。”
青年医生拍了拍这位中年男人的肩膀,安慰道:“您别太担心,阿姨,休息一会儿就会好转。至于您女儿的情况并没完全确定下来,不一定就是植物人,毕竟她的情况临床上太少见了。”
“谢谢,我女儿的情况,还得麻烦医生以后多多帮忙……”
“不用客气,都是应该的叔。这本来就是我作为医生的职责,我会尽力而为。”
周爸得到医生的保证后,心里有了一丝安慰,告别医生了,急忙地走向女儿的病房。
男人刚刚面上看似镇定,可那只拿着烟微微颤抖的手,终究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这一切都被医生看在眼里,脚边是那半截还未熄灭的烟头,男人刚刚失手掉落的。
“楚医生,您说那个姑娘,有机会清醒过来吗?”
说话的护士从急救室出来,她刚刚收拾完急救使用过的设备。
“害,这种几率太小了,除非奇迹能够发生。”
医生抬脚踩灭了烟头上的火星,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女护士不禁有些感慨:“害!这不正是麻绳只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
那样一条年轻的生命,刚刚出来时,她看见了医生的神情,那是一种圣人的悲悯。
可能这就是共情吧。
很多人明明自己都过得很辛苦,却也见不得他人疾苦。